男子挽弓的一瞬,白鸢的瞳孔瞬间放大,眼前的景象和过去一年时常出现在梦境的一幕重叠,以致她几乎忘了闪躲。在箭矢呼啸而至的前一刻,才扭腰往后仰,堪堪躲过这一箭。躲得狼狈,连幕篱也掉了。
“你究竟是谁?”
她的心砰砰乱跳,脑中不断闪现梦境中的片段,眼前的男子和梦中的男子重合,她以前以为那不过是一个梦,可是现在她可以肯定,那不是梦,那是她记忆中的一幕。
男子没有回答她,手一挥,上百名身穿黑甲的侍卫从湖边隐秘处涌出,个个手持弓箭,一时间,箭矢如雨一般朝她飞来。
“那你……你没受伤吧?”虽然她已好好站在跟前,但周砚还是心有余悸忍不住问了出声。
白鸢摇摇头,“人太多了,我打不过,恰好看到天上的鸣镝,我便回来了。”
白鸢手中长剑急舞,本想弄个清梦那男子是什么人,可箭雨不断袭来,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一度陷入噩梦,胸口曾中箭的伤口一阵阵刺痛,恍惚中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好几次差点中箭,危急中恰好西北方天际升起一支鸣镝,银色的焰火在天幕中炸开,一下将她唤醒。她记得周砚告诉过她,银色鸣镝是报平安的意思,于是她不再纠缠,抽身离去。
离开前她看了男子一眼,男子也看着她,目光一如他脚下结了冰的湖面,冰冷深邃。
“人没事就好。”季夜招呼她坐下,“在外面呆了这么久,赶紧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白鸢坐下,神色却有点木然,周砚又替白鸢倒了杯酒递过去。
白鸢接过喝了,忽然砰地一拍桌子,“那狗男人究竟是谁?为何要杀我?”
周砚和季夜吓了一跳,一时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周炀是冲周砚来的,可是听白鸢这么说,周炀竟是冲着白鸢来的,这实在点出人意料。
“如果我没猜错,那男人是周炀。”周砚看着白鸢道:“至于他为何要杀你,我们也不知道。”
这么巧周炀就在黔安,又能调动兵马封城的,不是他还有谁?
白鸢疑惑道:“周炀又是谁?”
周砚咳了两声,有点尴尬,“他……他是你的未婚夫。”
白鸢瞪大了眼睛,“什么?未婚夫?我的未婚夫难道不是你吗?”
季夜噗嗤笑了出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白姑娘,阿砚是你自己认下的未婚夫,随时可以不作数的。可周炀却是你正经的、有聘书的未婚夫,还是皇后亲自赐婚的。”
白鸢不可思议地看向周砚,“他说的是真的?皇后赐婚又是怎么回事?”
周砚瞪了季夜一眼,这才对白鸢道:“我和阿夜对你的身份有个猜测,但在证实这个猜测之前,你要先把你所知道的事告诉我们。例如,一年前的你,在哪里?”
白鸢没有犹豫,把她记事以来这一年来的经历告诉了两人。周砚和季夜听罢,相视一眼,毫无疑问,她就是东方月。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云宫吗?”周砚也没犹豫,朝白鸢道:“我和阿夜几年前也曾在云宫修习过,那晚你夜闯梅花坞,我当时就认出来了,你和云宫的圣女东方月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我一再试探,你却对云宫的事全不知情,所以我们一时也断定不了你究竟是不是东方月。为了弄清楚你的身份,出发前阿夜便派人到镐京暗中调查,却只查到东方月一年前失踪了,至于她为什么失踪,却是不得而知。而周炀,是临川王世子,他的母亲是皇后的亲姐姐,所以他也是皇后的外甥,你们的婚事,正是由皇后撮合……”
周砚给白鸢详细讲了他所知道的东方月的一切,白鸢安静地听着,直到周砚说完,依然很安静,什么话也没说。这过分的安静,让周砚和季夜有点怀疑她到底听懂了没有。
“那啥……”季夜略带不安地朝白鸢道:“白姑娘,不对……东方姑娘,你若是有哪里不明白的,尽管问。”
白鸢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叫白鸢。”
季夜和周砚皆是一怔。
季夜认为自己有必要进一步解释,“许是阿砚刚才说得不清楚,我再和你解释解释……”
白鸢却打断他,“不必,他说得很清楚。”她拿起食案上的酒壶,直接喝了一口,“但那又如何?东方月的一切我已经忘记了,自我在船上醒来那一刻起,我便是白鸢,东方月的一切已与我无关。”
没来由的,她的话让周砚心里一阵轻松,甚至暗地里有一丝窃喜。
季夜摸摸下巴,说了个好字,“潇洒!既然忘记了过去,便重新开始,白姑娘果然是性情中人,昼尽敬你一杯!”
“那……”周砚也和俩人碰了碰杯,看似漫不经心地道:“鸢儿,我们之前的婚事,还作数吗?”
白鸢蹙起眉头看他一眼,似有点生气,还带着点警惕,“当然作数了,你难道想反悔不成?”
周砚轻轻哦了一声,刚刚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不曾反悔。”
白鸢仰头把酒喝了,砰地放下酒杯,黛眉又是一蹙,“狗日的!周炀想杀我,我可不能坐以待毙!”
周砚问:“那你打算如何?”
白鸢哼了一声,“我打算先下手为强。”
季夜呛了一下,“你、你要杀周炀?”
“我不管他和东方月之间有何恩怨,但我如今已是白鸢,他想致我于死地,我当然不能让他得逞。管他是谁,挡我者死。”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白鸢看向周砚,“好像他是你堂兄?我要杀他,你有意见吗?”
周砚抿唇一笑,“悉随尊便,他确实是我堂兄,可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更别提周炀是皇后、苏止一伙的,兄长的死,和他有很大关系,“不过……他身边到底人多,咱们要下手,怕是不容易,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这就咱们了……季夜朝周砚挤挤眼,露出一个坏笑。
周砚只当没看到,又道:“城门已封,咱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之前放的鸣镝,周炀必定也看到了,就怕他连夜找过来,我们换个地方稳妥。”
季夜提议到他的手下之前落脚的寺庙,于是众人连夜收拾,悄悄离开了有朋客栈,待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