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谢枝发觉她瞧着的正是那枚玉佩,忙取了下来,双手递了过去。李夫人将那块玉佩捧在手心,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再抬首时,竟是满眼泪花。
谢枝吓了一跳,小声问:“母亲,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李夫人拿着帕子拭了拭泪,神情却似欢喜似欣慰,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几分颤抖:“怎么是做错了呢?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
她握着那块玉,眼里含着期待:“这块玉,可是承玉送给你的?”
谢枝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答,骊秋已迫不及待地嚷嚷开了:“正是正是。今日奴婢领着丫头们去给少夫人梳洗的时候,大公子特意过来,把这玉佩交到奴婢手里,嘱托奴婢转交给少夫人。院子里的丫头都瞧见了。”
李夫人一听这话,情不自禁地握紧了谢枝的手:“阿枝,好孩子,可愿随我一道出去走走?”
谢枝看她眼中泪光涟涟,不由得点了点头。
余婆婆和骊秋二人被李夫人借口整理衣物而留在了屋中,只她和谢枝两个人一道慢慢地行着。
相府的后院造得雍容大气,方正的白砖铺开一径,几株常青的高大桐木依旧撑开了树冠子,低矮处正开了一丛丛的滇茶花。曲折处时以翠竹为界,牵以金沙罗攀援其上。几只绿孔雀在扶疏间出没,平添几分野逸之趣。
棠棣栽作花篱,芙蓉植于池岸。池水漾开一方清鉴,池上筑一座水榭,菖蒲与芦苇杂植其间,时有水鸟掠水而过,亭亭立于岸侧。
谢枝默默看在眼中,心里也不由得为相府这不动声色的泼天富贵而瞠目起来。
日暮时分橙色的日光落在李夫人的眉间,无端叫人品出些温柔的味道来:“阿枝,有些话当着下人的面我也不好说出口。这次成亲的事,是我执意为之。我知道这事儿实在对你不住,难为你这孩子愿意嫁过来……”
谢枝听得心中百味杂陈,她本就是不愿嫁过来的,但她此刻亦能体会些许李夫人为人父母的苦心。这世上,大概个人都有个人的无奈吧,谢枝这么想着,面上也劝慰道:“母亲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一切都是大公子福泽深厚。”
李夫人牵了牵嘴角,像是苦笑了一下。她停下脚步,握住谢枝的手,眼神里带着点欣悦和哀婉地看着她:“阿枝,你品貌端方,性情和顺,承玉娶到的是你,我这个做娘的真的很开心。承玉这孩子……”
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努力稳了稳,才继续说道:“这孩子,我实在是对不起他。他虽从来不肯和我亲近,可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看着他从小长大,自认对他还算有几分了解。我看得出来,他待你和旁人是不一样的。只是他心思细腻,藏得又深。我与你说这些,是怕你心里觉得冷清,更怕你们夫妻间生分了。”
谢枝听着李夫人前半截话,只觉得这母子二人之间似乎藏着什么陈年旧事埋下的龃龉,连带着后头的话她也无心深思了。她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只是小声道:“母亲过虑了。儿媳定会好好照料他的。”
李夫人眼中的哀戚这才退散了些,重新露出点笑意来,拉着她的手重又叙起家常来:
“我听说你自小生在江南,也不知你是不是吃得惯相府的吃食。前几日倒是有人跟我提起过,京城里那家和丰楼新来了个厨子,江淮菜做的是一绝。你要是喜欢,赶明儿我就叫人去把那厨子雇回来,专门给你们东厢做吃食。”
谢枝哪敢承这份情,忙道:“母亲,相府的一切都很好,不必这样麻烦的。”
二人边说边行,没一会儿工夫,日头便升上了中天,被树叶摇下簌簌的碎金来。
李夫人拿帕子揩了揩脸,嘴角弯出一抹笑:“瞧我拉着你说了这半天的话。这午时都已过了,你今儿又早早入宫去陪太后,该回去好好歇歇才是了。我再让厨房做几道爽口的菜给你送去。”
谢枝确实有些倦乏了,一是她昨日夜里根本没睡上几个时辰,今日便被拉起来和太后周旋,二来她到现在也未进食餐饭,光喝了些茶水,是以听了李夫人这体己的话,便半是惶恐半是真切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