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谢临渊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片刻之后,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忙补了一句:“你我两家如今已结为亲家,自然是一家人了。我虽职位低微,但日后李相或贤婿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但说无妨,但说无妨啊。”
李承玉沉静的目光如一块剔透的琥珀,映照出谢临渊低眉顺眼的模样:“岳父言重了。我久居家中,不过一介布衣,你是朝中官员,又是我的长辈,岂有我差使你的道理?”
谢临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茫然,像是摸不清李承玉的意思,只好尴尬地搓了搓手,正思忖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说话间的工夫,两人已走到了府门前,只听得李承玉又道:
“岳父,京中虽富庶繁华,但许多老路却多年未经修缮,还请岳父一路小心,不要磕着碰着了。”
谢临渊短暂地眯了眯眼,眼角的皱痕顺势凑出一个笑来:“多谢贤婿体恤。实不相瞒,这年久失修的路呀,我倒是还没碰见过。只是今日我来时路上偶遇两小儿,从自家水井里打了水来泼洒玩闹,把这路呀弄得是泥泞不堪,简直无处下脚,害得我进府之前,好不容易才把这鞋擦干净呢。”
李承玉道:“希望岳父回府时,那两个顽皮的孩童已收了阵仗回家去了。”
“哈哈,但愿,但愿。”谢临渊大笑几声,向李承玉拱了拱手,便告辞了。
李承玉默默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朱檐在他脸上投下半扇阴影。秋风猎猎地拂过他的身侧,衣上的鹤纹仿若要挥翅而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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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枝因着今日不用再归宁的缘故,被骊秋又劝着再躺上片刻时辰。但她心中忧虑依自己父亲的性子,现下在李相和李承玉面前,不知会作出什么丑态来。
想到此处,谢枝不禁又开始后悔。她害怕李承玉见识到自己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之后,会从此看轻自己……
她越想越觉得烦闷,此时骊秋等人又各忙各的事去了,她便干脆起身到院子里头走走,透透气。
虽序属三秋,但院中却鲜少萧瑟气象,花草次第,错落而生。谢枝的母亲便是一位理园高手,谢枝虽对此道无甚兴味,但打小耳濡目染,也能看出这方小院的不凡手笔了。
她想起李承玉每日拂晓便起,在院中莳花弄草,目光不由得又黯淡下去。
徐徐的风忽而捎来几声奇异的鸟鸣。谢枝皱了皱眉,循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院墙上忽然探出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来。
谢枝先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待她看得仔细了,又惊又喜道:“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