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去,没再说什么。
雪下了整整一夜,地上若真有什么痕迹,也早就被掩埋了。炭灰色的天沉沉地压下来,挺直的松木像一支支不屈的箭指着天的方向。君厌疾一脚一个坑踩在雪地里,原本没什么所谓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李承玉到得晚些,却没有急着上山,而是绕着山体与寺院交接的石阶处走着,脖子微微仰起,看着这座不断被大雪侵吞的山头。他早出了一身的汗,多是因为疼的,衣裳紧紧地贴在身上,寒风一吹,冷得叫人心悸。
不知走了多久,他沉静的眼神终于微微一动,眼前这条山路看得出有不少树枝折断的痕迹。
“厌疾?孙伯?”他的声音寂寞地在树林间回荡着,却毫无回音。
他的脚深深地没进积雪里,那种刺骨的寒冷在一瞬间和身体里的酸痛碰撞到了一处,他晃了晃身子,用竹杖抵住了树干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去。
风像潮水般往山下倾斜,针叶上覆着的雪终究免不了归于尘土的宿命,低矮些的灌丛都被吹歪了脖子。在咆哮般的风声里,隐隐传来鸟类啁啾的声音,兴许是戴菊、斑鸫一类的鸟。大雪湿冷的寒气像只凶狠的兽类咬掉了他的骨肉似的。李承玉在雪里走得久了,渐渐便失去了两条腿的知觉,几乎全凭着一口气在走。
他的双眼仍旧四处逡巡着,在这方只有黑白构成的世界里,他的目光忽然攫到一片不大显眼的蓝色。他拖着双腿好不容易走了过去,才发现那是一块落在灌丛上的手帕碎片。
他伸手取了下来,在手心摩挲了片刻,仿佛在深思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试探着喊道:“阿枝?”
李承玉被猛灌了几口冷风下去,肺里一片火燎般的疼。他禁不住咳嗽了几声,被单薄的皮肉包裹的蝴蝶骨在衣衫下明显地起伏着,像呼吸着的山峦。
“阿枝?”
他一边喊着,一边继续找着有没有其余的手帕碎片,好给自己指明方向。
李承玉每走一步,几乎都要把竹杖插入积雪之下被冻地冷硬的泥土里,才好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但仍有热乎乎的汗珠从额角挂下来,坠在眼睫,他的眼前因为冒着热气又看不大分明。
忽然,他察觉到一道锋利的刀刃从身后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他心里一沉,但又松了口气。他正要开口的时候——
“住手!”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也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