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仪,不加掩饰地盯着裴晚晴瞧,而那对檀唇仿佛听到了他内心的祈愿般,当真说出了他梦寐以求的话:
“之前殿下几次相约,我或许……或许也明白了些许殿下的心意,其实我也……”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打断了裴晚晴的话。她以为出了什么意外,睁着一双杏眼望去,却见是君厌疾直起身子时发冠撞到了船篷顶,滑稽又狼狈地歪到了一边。
“哎呀,你别看你别看。”君厌疾最怕自己在人前丢丑,忙甩着一只手想挡住对面的视线,另一只手努力把发冠扶正。
“好好好,我不看便是。”裴晚晴难得笑出了声,又以衣袖遮掩。
君厌疾弄了半天,怎么也无法还原今晨生涟特意为他束好的发,于是干脆自暴自弃地取了下来。他本就生得丰神飘洒,长发迤逦更有狂士之风。这短暂的波折并没有折损他半分的好心情,他的双瞳晶亮得闪着光,像湖面上倒映着的金辉:“裴小姐,我确实一直心仪于你,你的意思莫非是……”
裴晚晴双颊染上红霞,不敢抬眼看他,只是把身子挪近了些,从袖中取出一块圆形鱼莲纹玉佩来:“殿下,选秀之事已近在睫下,唯盼殿下能……能早定丝萝之约。这块玉佩,如今一分为二,一块我自己留存,另一块赠予殿下。愿玉圆之时,便是情定之日。”
君厌疾珍而重之地把拿着玉佩的那只细白的手都握到自己手里,双目炯炯:“裴小姐,你这般心意,我定不会辜负。我今日回去便会向我父王母妃求情。”
“多谢殿下了……”裴晚晴的脸更红了,她微微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又说,“不过……我还是担心信王和王妃不会答应这桩婚事。所以,所以殿下可不可以先不要跟他们提起我的名字?”
她这般要求有些古怪,但此时君厌疾心绪激荡,只以为她是面皮太薄,因而没有多想,答应得很是痛快:“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我父王和母妃向来都是顺着我心意的。”
裴晚晴的眉梢眼角弯出一个温婉羞涩的弧度来,小声道:“谢谢殿下。不过我得先回家去了,再晚,我父亲恐怕要起疑心的。”
君厌疾本有意再和她一起坐会儿,可她这么说了,自然不好再留,便有些失落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应了声好,虚虚地扶起她,送她上了岸,才用温柔缱绻的目光送着她走远了。
可他却没能看到,裴晚晴在同他道别后,一转身,脸上的少女情态便被凛凛的寒风吹刮得一干二净。她放下帷帽的白纱,遮住脸上一种犹疑的悲哀。
一直在宅屋前等着她的侍女见她思绪低沉,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陪着她回了裴府。而府中,裴寒鸣早就在等着她了。
裴晚晴取下帷帽,福了福身,一张脸埋在阴影里:“见过父亲。”
裴寒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一尊不动如山的雕像木偶:“要你办的事,都办妥了?”
“嗯。”
“好,剩下那半块玉佩交给我吧。”
裴晚晴怯怯地把玉佩递了过去,见裴寒鸣转身便走,不由得出声道:“父亲!难道……难道非要如此吗?”
裴寒鸣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脸,但眼角和眉尾加深的褶皱透露着他的不愉快。
裴晚晴觉得自个喉咙有些发干,但还是大着胆子道:“阿枝她之前已饱受流言之苦,何必再让她遭受这种事呢?而且世子殿下他也……”
“你现在是在教训你的父亲?”裴寒鸣不耐烦地打断道。
裴晚晴一下子噤声了,只有掌心刻下了指甲的划痕。
她看着裴寒鸣一整个没入未被阳光照拂的正厅的黑暗之中,终究不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