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萱予闻言抬头,看了许久。唐霁对视上她,确看不出她眼中的情绪,只听她说:“唐霁,我要走了。你跟我一起走吗?”
“去…去哪里?”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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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张萱予说的要走,唐霁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如同那日她半夜跳入河水之中,又如听见别人说她几年前裹着棉被从三楼跳下,摔断了腿,或者是突然奇怪的衣着风格,更夸张的是她曾骑着烈马在车流中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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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唐霁就见识到了竹筏的作用。
张萱予背着一个小包,支着竹竿,在河中央望着他,再一次问了那一个他没有回答的问题:“唐霁,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任何人,除了张萱予之外,如果说要乘着竹筏远离,他都不会如此心慌,他都不会相信真的有人会以这种荒诞的方式,离开自己生活的地方,但是,她是张萱予。
“我…我,我不能。”不是不愿意,他不可以,就像他永远不会有他所崇拜的张萱予身上的,那股自由。
他还有奶奶,还有他的懦弱。
回去的路上,他垂着头,影子拉得很长,那一刻,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小城给他的孤独。
“唐霁?张萱予呢?”路上有人叫住他,是爷爷。
“她,走了。”唐霁那一瞬间各种情绪翻涌,化成眼眶的热泪。
爷爷沉默着,半晌道:“她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不…不一样?”
“对了,她之前说有个存钱罐,是给你的,你应该知道那什么东西在哪里,去拿吧,然后好好过日子,照顾好你奶奶。”
“我…”
“她就是这样,大家都为了钱忙碌,她确不在乎,她爸妈离婚,给她的生活费,一张卡在我这里,一张卡在她外婆那里。这孩子,从小就倔,硬是不用那两人的钱,靠着自己挣钱。
她不缺钱,唐霁,她跟我说,那是给你的,要你…好好读书,好好生活,不要去打工了。哎,这句话从她这个娃儿嘴里说出,我当时就…唉…”爷爷说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跟我们天生就不一样。”
唐霁心头一震,这些话真的会是出自她口吗?那个对什么都轻描淡写,那个对学习、对事物都不在意的,生活肆意而为的张萱予说的吗?
怎么也无法想象她当时的语气与表情,她又是如何心情?
即使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了,她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而在张萱予问出“愿不愿意跟我走”的那一刻,唐霁也知道了自己想从她那里得到的答案——“你是不是也喜欢我?”的答案。
她给了肯定,而自己给了她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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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霁打开房门,在书架上看到了那个存钱罐,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一张卡,卡上面写着密码。
房间里只有张萱予的画作,还有她从来不爱清洗的调色盘。
现在追还来得及的,但是他不能,追上又如何呢?请求她留下来?太自私了唐霁。
知了声仿佛戛然而止,风骤停,有谁抽走了一屋子的空气,让他呜咽声都无法从胸腔中传出。
这里是你的人生,以后不会是这样,但此刻十八岁的唐霁,别无他法,而十八岁的张萱予一如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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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唐霁来说,今年夏天结束的非常早,在她随着船尾摇曳,最后一束余晖洒上水波又消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