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年闻言,倒也不动了,任由顾司瑶随意摆弄。两人离得极近,近得沈斯年能数清顾司瑶有几根睫毛。
二人呼吸交织,顾司瑶那温热的鼻息落在沈斯年脸上,像是只要他轻轻一仰头,下巴就能碰到她的唇。
沈斯年有些不自然地转移目光,他不敢多看顾司瑶一眼,他怕多看一眼,自己便会顶不住。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抓着被褥,直到顾司瑶上好瑶离去之时,才松开。
他看着顾司瑶离去的背影,终是回了下房塌上,他眼底情绪翻涌,却又在顾司瑶进门那一瞬消失殆尽。
“沈郎君,该睡了。”
顾司瑶见他发愣,便好心地提醒一番,她已不敢趁夜色出逃,在春雨未回来前,自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沈斯年侧脸,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顾司瑶,嘴唇一张一合,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依旧将那些已到了嘴边的话打碎,往肚咽,最后只有那轻飘飘的“晚安”二字。
沈斯年刚睡下,便又做起那场他永世都不敢忘却都梦魇,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过去。
这几日姜南总以各种法子来,而沈斯年因受伤不方便出面,便只好由沈泽清出面处理。
沈泽清:我这是成了替大哥办事的奴才?
而沈斯年这几日真真是奇怪,会去府邸私建的地牢周围走来走去。至于为何知道哪儿是地牢,是因为她勘察府内地形时偶然查出来的。但却不知道入口在哪,只知道在这附近。
顾司瑶偷看得正起劲之时,一只手忽得拍了拍她肩。她误以为是那人在她身后,当即抖成筛子,慢慢往前挪时却听到春雨声音。
“姑娘,是奴婢,咱今晚便可以走了。 ”
顾司瑶当即将心中吊着的大石头放下,转身在对春雨做出“ 嘘”的手势后,朝四周看了看,才悄声道:“你怎悄无声息的,吓我一跳。今日便要走吗? ”
顾司瑶前半句带着些埋怨,后半句细听竟有些想留下来的样儿,她眼帘低垂,似是一副落寞的样儿。
这春雨自是不能忍得,她希望顾司瑶是自由的,而非一辈子困在这儿,做只无思想的金丝雀。
她上前,话语尽是劝诫:“姑娘莫不是犹豫了?姑娘莫要忘了,哪日主子是怎么对姑娘的。再者,若姑娘真舍不得主子,带他一块走也不符合实际。”
春雨话中字字诚恳,不断拉扯着顾司瑶那颗风雨漂泊无依的内心,不过她很快做出决定,还是走了吧,总觉得那人是冲自己来的,若她离去,那人不会再骚扰沈斯年了吧。
“嗯,好。我都明白的春雨,你晚上在后门等我。 ”
春雨一听这话,自是喜笑颜开起来:“姑娘想清楚就好,那奴婢就回去着手准备了。”
顾司瑶点点头,在看到春雨背影缩成一个小黑点,直到视野再也看不见她后,便继续看那已经伤好差不多的沈斯年。
倒也不是偷看,而是她今日有种感觉,总觉得沈斯年会进入地牢,这样她也好潜进去,看看里头究竟是啥样的。
沈斯年在心里默念时辰差不多了,他轻轻摸了吧自己前几日还受伤现下好了差不多的眼睛,忽觉自己是时候该看看他了。
他鬼鬼祟祟地看向四周,确定无人偷看后,走到亭子最右那根柱子上,扒开上面些许杂草后,露出个四方型的黑色铁板,他将铁板用力一掀,只见下方竟出现几阶有些陡的台阶,像是径直通往地下地牢的。
沈斯年从怀里掏出火折子,顺者台阶慢慢往下走,浑然不知顾司瑶正站在不远处默默注视这一切。
地牢阴暗潮湿,不知从哪儿漏水,总能听到水珠掉进水洼里发出的“滴答滴答”声。有些鼠子肆无忌惮地在地牢走来走去,肥嘟嘟的身子再配上高傲的神情竟有些莫名滑稽。
而中央则是一副十字架,而十字架上,则是一个被折磨得伤痕累累的男子,双手被镣铐固定两则,他发丝凌乱不堪,头耷拉着陷入昏迷。
沈斯年缓步走至男子面前,眼底丝毫不见心疼之色,他面无表情地接过侍从速来的凉水,一股脑地全往那男子脸上浇。
男子被水泼醒,不由得咳嗽好几声,他咒怨般看向泼他水人,在看清来人后瞬间呆住了。
那男子竟与沈斯年长得一摸一样,而沈斯年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他满是厌恶地用刀刃挑起下巴,眼底只有冷漠:“四弟弟,你可算醒了,你看看,这地牢眼熟吗,像不像你六岁之时将你二姐姐关在这里疯狂折磨一个月的地方?”
沈斯年捕捉到对方眼中的讶色与不解,却并没有说什么。
六岁时的沈辞本来是天真活泼开朗的,只因她叫顾司瑶姐姐,还抱顾司瑶,就被这人冒充自己将她骗到此地疯狂折磨一个月。
被救出来没疯,只是对人产生恐惧,不愿出来罢了。
他见他这般神情,眼眶瞬间红了,猛得打了对方一巴掌:“你知不知道,她当年仅仅只有六岁!你们同岁,竟能将她折磨整整一个月,她没疯却害我到现在都不敢顶着这张脸去看她!”
沈斯年情绪激动,甚至直接上前一把揪过他衣领,疯狂嘶吼,他忘不了,妹妹看他时那害怕眼神,从那日起,沈辞就将自己封闭起来,再不见任何人。
他真真心疼坏了,只给沈辞留了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外再无其他人。
沈斯年说着说着,眼眶陡然被染红,随即一颗颗似豆大般的泪珠夺眶而出,砸向地面与浑浊不堪的水洼融为一体。
而那人却是满脸不屑,并朝外吐了口浑浊的口水,“哈哈哈哈 ”大笑起来:“那是她应得,罪有应得!”
沈斯年实在受不了了,大声喊道:“她只有六岁,只不过喊了婠婠几句姐姐,哪里罪有应得,我看你才是,你居然将生你疼你的亲生母亲给毒死! ”
沈斯年话语里只有怨恨与不甘,明明他的母亲只是病入膏肓,却被这人给毒死了,毒死了!他甚至觉得,母亲病死都比毒死强。
可惜,当年他也只有六岁,无人怀疑他,是沈斯年在与顾司瑶成亲前日差点死于他手时,便开始怀疑自己母亲死是不是与他有关。
才发现,母亲被毒死前几月,就是她与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