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幻看她那样子,眯起眼睛坏笑道:“你不是想打听秦员外,你是想试探于公子,你还是觉得他的话不尽不实吗?”
盛时行敛去三分笑意,压低了声音:“虽然猜度人家不好,但我担心,他会是咱们此番要查究的‘那家人’什么相关之人。”
颜幻一口橘子卡在嘴里:“不能吧,那么巧吗?”
盛时行拍了拍她手:“我也觉得是我多心了,毕竟他看着也不会武功,而且……他们三人的关系也不太对,如果崔先生比于公子小,那还能对上,但他似乎更年长,而他们三人又是以于公子为尊的样子,八成是我太敏感了。”盛时行拿起一个橘子要剥,颜幻却皱了皱鼻子,在篮子里翻翻就挑出一个皮上生霉斑的:“我说怎么刚刚就觉得有气味,还真有坏的。”
盛时行惊叹:“这么一大筐,你靠闻就能挑出烂的!”
颜幻嘿嘿一笑:“厉害吧,我爹说我这就是天生当仵作的好苗子。”她这么说着,将那坏掉一半的橘子剥了,盛时行赶快按住她的手:“坏了怎么还吃。”
颜幻却是笑了:“没事儿~”一边说着,一边将没有烂的那半橘子掰下来慢慢吃着:“我们村里的孩子连这个都没见过呢,我哥哥虽然现在赚了点钱,在铺子里也常常干馍就酱菜,我被全家供着走出来,见过的,吃过的比他们多多了,可到底还是寒门子弟,或许对你来说,这个橘子已经坏了,不能吃了,但对我来说,还有可取之处……”说着说着,她又自嘲地笑笑:“会不会觉得我小家子气?”
盛时行只是静静地看着颜幻,看得她都有点心虚了,却突然被人一把拉到怀里:
“我怎么会觉得你小家子气,我倒是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二十年……我只从书上听过,什么‘朱门酒肉臭’,什么‘贵胄蹑高位’……”颜幻听她带了些颤音的声音再在自己耳边这样轻轻说着,只觉得心中酸暖,眼前蒙起水气。
“我十八岁便立志以横渠先生的话为座右铭,然今日方知什么叫‘为生民立命’……”盛时行抬起头拍拍颜幻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道:“所以我要谢谢你点醒我,不过从小处说,也有管鲍之交的典故,你就是我的管仲,往后我的就是你的,我不会再让你从银钱上受委屈。”
颜幻也抬手搂住她的腰,吸了吸鼻子:“你呀,就是想招我哭。”
二人正唏嘘着,忽闻敲门声,赶快收拾情绪起身,却是主院那边来了信儿,说员外不胜酒力,到现在还没醒,只能慢待各位贵客,夫人晚间会遣人将饭菜送来客院,明日再邀各位欢聚。
盛时行遂与于天宁等人商议了一下,都觉得再叨扰不太合适了,决定明日晨间直接收拾行装向秦员外夫妇辞行,几人用过晚饭便都早早回房休息,却不料睡到半夜,突然有凄厉嚎哭顺着风声传来。
盛时行“噌楞”坐起身摸出火折子点亮,正对上颜幻瞪大的双眼:“这回……总不能……还是狐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