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俨走得有点远,路朝许跟过去,把人提溜回来,“跑这么远等会助导找不到人。”
“……”
羽绒服帽子被往上拉住,时俨感觉整个肩膀都有点紧。她伸手扯了扯衣服,“松手。”
路朝许丢开帽子,指腹摩了摩掌心,还有柔软触感余存。
“回去了。”时俨说。
朝阳从远处升起,迷蒙光线穿透薄雾,洒落在山间。
羽绒服下的淡蓝衣袂随着脚步掀起淡淡波纹,像是无人知的角落里绽出的一朵子午莲。
突然,那朵绮丽的子午莲回过头来,问:“你不过来吗?”
表情纯粹柔和,不沾尘埃。然后背影隐入雾与光中,浑然一体。
路朝许突觉山间寂静无比,唯有这句呼唤留在他心上。
直到开拍时,他都有些魂不守舍。
导演提醒他一遍之后,他的目光短暂地投向时俨,说:“抱歉,我会注意的。”
接下来的几场武戏累是累了些,拍得挺顺利,时俨觉得自己现在运动水平和体力都直线上升。
中午吃饭时,她抱着叶纯给她准备的饭盒坐回了自己的小椅子上。
以前她吃的基本都是剧组盒饭,现在叶纯坚决不允,说盒饭里油盐未知,对身体不好,给她另外准备了饭菜。
这饭菜味道素淡了些,胜在荤素搭配合理,营养均衡,时俨也是很宽慰。
她吃饭的时候,路朝许也拿了盒饭过来,坐在她旁边,也就那么坐下吃饭,不跟她搭话。
那时俨也只能当没看见。
两个人默默吃饭,看着倒也和谐。
接近傍晚时,山间的外景戏份全部拍完,剩下山洞戏份。
由于没找到合适拍摄的山洞,剧组选择在棚内搭景拍摄近景,其他镜头用别处景色拼接。
转场需要点时间,一般时俨会趁着这时间休息下,但她今天没能像平常一样安睡或者闭目养神。
因为路朝许的助理小夏突然身体不适,没法送他,他坐上了时俨的车。
这车是李昙临时给她配的,不是那种很宽敞的房车,时俨瞥瞥身边的人,觉得他这身高腿长坐在这挤得慌,于是问道:“你自己不是会开车么?”
没了助理照样能转场才是。
路朝许抬起一边胳膊,说:“今天手疼,不宜开车。”
神情一本正经。
前面的叶纯噗一声笑出来,然后赶紧说:“我不是故意的哈。”
时俨接不了这话,又觉得这安静很难忍,问道:“小叶,我的手机呢?”
叶纯还没回,路朝许就说:“我们来对对戏吧。”
时俨:“……”
早上的问题终于拖到这个时间点了。
她拿起剧本,深呼吸下,决定排除个人情绪。
“你紧张?”路朝许问。
时俨忙摇头:“拍戏而已,我不紧张。”
“不紧张就好。”
话这么说,可车厢里实在是太逼仄了,对起戏来坎坎坷坷,时俨憋闷得慌,而路朝许好似无所察。
二十分钟的车程,下车的时候她第一次感觉到冬日的外间空气有亲切感。
两人一到,就被导演拉过去讲戏。
这一段戏是同门战友间的互相扶持,也是两人朦胧感情线的开端,要想达到感情萌芽的氛围,对表演和运镜要求都比较高。
“……秦枝你要记住,在江闻救你受伤之前,你对他是单纯的同门之谊,从他救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对他就有了微妙的感情变化,你照顾他的这段时间里,虽然不明显,但你有一丝与对待旁人不同的温柔流露。至于这个度怎样,要靠你自己把握。”
时俨专注地听着导演说话,最后点了点头,“嗯。”
路朝许问:“我呢?”
导演瞅他一眼:“你躺好,自己看着办。”
拍摄从秦枝撑着江闻进山洞之后开始。
山洞光线昏暗,临时铺就的地面凹凸不平,时俨撑着比他高许多又沉的路朝许,都不用表演,走得就够艰难了。
走到山洞最里面的时候,有一个江闻不小心从秦枝身上摔下来的镜头。
这镜头分了两次拍,一个是往下滑的中景,一个是落地的近景。
近景里时俨不需要出境,只露出了衣服一角,她就站着看路朝许摔在她脚下。
那一刻,她差点想去拉一下他。
路朝许摔得结结实实,效果很好,导演喊ok之后他坐起来,化妆师立刻上来帮他整理戏服和发套,又补了补受伤的妆。
他团座在地,心情很好地跟别人搭话。
下一场戏中,秦枝急匆匆去扶他,替他把了脉,封了几处穴道。
因为山洞地上湿冷,加上受伤,江闻很快就发起了烧。
秦枝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让江闻躺着,可一层外衣隔不了冷,面对愈来愈高的温度,她只得自己靠坐在洞里的石壁上,尽可能让江闻的身体挨着自己而不是冰冷的石头。
她从随身的药囊里找了颗药给江闻服下,又给他灌了些水。
吃了药后,江闻体热不降,神智不清,迷迷糊糊地不知在说着什么。
秦枝无法,不知怎么做才好,略有焦躁,最后她把江闻半揽在身前,外衣搭在他身上,手掌轻轻拍着他,像是安抚小孩入睡。
洞外星光绵长,不知何时,江闻安定了下来,秦枝也睡了过去,两人维持着相拥的姿势直到天光初显。
最后一个镜头结束的时候,路朝许立刻起身,伸手向时俨:“来。”
这种情况,当然不能拒绝同事友善的援手。
路朝许一拉住她的手就皱了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时俨收回手,头也未抬地往外面走,“冬天了手当然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