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时间，顾苒就忽地睁眼看了过去，注意到陆逍愣住似的模样，以及掉到地上的两半截香，她的眉心也不受控地轻跳了下。
佛前段香，这寓意似乎不太……
而那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强迫自己压下心里种种不安，十分淡定从容地把自己手里那三根递过去，又歪头在他耳边轻声笑道：“陆逍，你拿的这个香质量似乎不太好呢，你说会不会是什么三无产品？或者是天寒地冻的给冻坏了也说不定哈？”
陆逍闻言蓦地扭头，盯着眼前姑娘温婉如昔的“笑颜”，以及，那双仍如少女般清澈无辜的眼，他的唇瓣似是轻轻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两人四目相对。
即便陆逍自己也很清楚，“段香”这个事儿很大几率上就是个乌龙，亦或是巧合，毕竟日日供奉、虔诚礼佛的人那么多，这世上的喜怒哀愁、灾祸病痛也那么多，即便天上的神明真的想管，大底也是管不过来的。
但在这瞬间，他的心里还是涌起了一阵从未有过的巨痛，周身上下所有的血管、与四肢百骸也像被冻上了，完全动不了。即便他也不想顾苒看出他的无错，更不想她跟着自己难过，因为这本身就是他“病急乱求医”，徒增烦恼罢了。
可脑海里还是不由地一遍遍循环着顾苒晕倒那天，医生跟他说的“即便做了手术化了疗，也不见得就会好起来”的话。
“同桌，你想什么呢——这次我就不许了，你用我的重新许一个吧。”见人半晌不回话，顾苒又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力道很轻，却也足以让陆逍回神了。
陆逍微红着眼角，瞧着她，咬了咬下唇，闷声闷气地说：“顾小鱼不是想求个小宝宝吗？把机会让给我，你怎么办？”
除了知道她确诊脑癌，和在自己面前承认他要跟黄小雅结婚，顾苒几乎就没见过陆逍这么委屈的模样，她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笑：“没事儿，我这不是有个大宝贝呢！小宝宝……小宝宝还是随缘吧。”
要是我撑不到那天，这机会就让给你以后的妻子了。
“好，谢谢同桌。”陆逍接过她手里的香，重新许了愿。出了大殿走到院中央，他又忽地伸手将人扯进怀里，低眼说：“顾小苒，你的大宝贝想让你背他一下。”
初春时节，山上的夜风依旧刺骨，东边乌云压近，呼啸的北风里也夹着细细的雪容。
郊区开始下雪了。
顾苒闻言抬头，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啊？在这儿背么？”
帅哥，咱这可在佛前静地呢，你这娇怎么说撒就撒？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陆逍不以为意地扯了下嘴角，没等顾苒反应，整个人就被他拦腰抱起扣到肩上，“啧，顾小苒不愿意背我，我抱你总可以吧？”
两人的长相气质本就出众，再加他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小，几乎是转眼的功夫，前后左右大片的手机党就齐刷刷抬起头，不约而同地按下了快门：“哇，帅哥，这是你女朋友吗？也太好看了吧！”
“就是就是，而且看着好乖哦，软乎乎的小小一只，好想捏一下……”
“男生也很好看呀，男友力爆棚，气质又好，说话声音都那么好听！我感觉我好像遇到大明星了唉！”
“哎，不说还不觉得，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这个声音好熟悉，好像是微博上那个很火的化名歌手呀！”此时说话的就是刚在佛堂见过的那俩女生。
“……”
顾苒性格虽算不上孤僻，但也不习惯被人过度关注，尤其还是在这种比较庄严安静的场合，被人一直举着手机追着拍，她是真有些别扭的……但注意到陆逍的情绪似乎好了些，她就咬着下唇暗暗松了口气，又把冰凉的脸蛋往他脖子里蹭了蹭，闷声闷气地说：“哎呀，被认出来了呢，我们家大明星都不考虑立个单身人设吗？”
“我又不是和尚，立那玩意儿做什么？”陆逍说着停下脚步，侧目瞧她，黑亮的眼底满是宠溺，大抵是看得有些入了迷，话毕，他也不急着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还要久，顾苒才又听见耳边一道轻轻缓缓地声音笑着说：“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老婆。”
“我也不是什么大明星，只是曾经有个女孩跟我说，她喜欢听我唱歌，等她留学回来就要给我出专辑，我唱的歌只能给她一个人听。”陆逍轻眨了下眼睫，看着她，又笑了：“所以，顾小苒，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出专辑？”
顾苒讷讷眨眼“啊”了声：“我……我……”
女孩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年少时那么幼稚又好笑的一个约定，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霜雪雨、现实误会的打击后，顾苒几乎都快把它忘掉了。
可是，陆逍记得。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亦或未来，只要是有关于她，他就不会忘。
也舍不得忘。
过了一会儿，顾苒才回神俯身，把下巴搁到他肩上，抽了下鼻子，眼泪就下来了，她又忙不迭抬手抹掉，一字一句哽咽着说：“所以你才做了化名歌手，还把每一首歌都分享到微博，就是……就是发给我听的，是不是？”
“是啊，q和微信不是都删了么？”陆逍知道她好面子，当着这么多人也不便再多说。他抬手帮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又笑着点头朝旁边人借了个路：“行了行了，乖啊，你看后面那么多手机拍着呢，顾小鱼再哭就要变成表情包出道了。”
顾苒原本还挺难受的，听到这话又没忍住笑：“我有那么丑吗？你才表情包出道呢……”
“没说你丑啊，好看的表情包不行吗？”
想到陆逍今天也走了一天的路，又抱着她走了那么一大段儿，这会儿肯定也挺累的，顾苒就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又从皮包里翻出纸巾擦了擦脸，眼里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陆逍，我本来没想删你的……”她下意识用力捏紧手里纸巾，侧头看着漫天飞雪调整了下呼吸，胸口还是有点闷。
有些喘不上气。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舒服的情绪，只是眼泪汪汪抬起胳膊抱住他，又有些语无伦次的低喘着说：“但是，但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