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苒侧头，刚要说话。
下楼好半天的蒋祎祎又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件西装外套，笑嘻嘻喊住正要下楼的陆逍：“你只穿件衬衫多冷呀，我让张叔拿了件我哥的外套，你穿上吧。”
陆逍停住脚步，抬头：“我不穿别人衣服，谢谢。”
“嗯，没关系，这是新的，他没穿过。”蒋祎祎上前，站他旁边，伸手把衣服递过去：“而且你又不坐车回家，要是感冒了，明天就不能来学校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陆逍偏头看了眼还在门口磨叽的顾苒，忽然就接过了外套，还皮笑肉不笑地说：“哦，对，我落下了好多课，你明天抽空帮我补补吧，等这周放假，我请你和你哥吃饭。”他说着，又朝顾苒吹了声口哨：“同桌，一起不？”
顾苒闷闷地没理他，一只手费劲的把门锁好，快步下楼跑到车棚那，陆逍又追过来：“哎，.晚上没吃饭还跑那么快，也不怕胃疼？”
顾苒抱着两个书包，推不了车，也不急着走，她低眼，望着梧桐树影下少年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憋了好久的委屈一下冒了头，小姑娘一声不吭走过去，把陆逍的书包塞进他怀里：“你以后别跟着我。”
撂下一句，就跑了。
陆逍把自行车推出来，快步上前，看见那丫头已经穿过人行道，在那等红绿灯了，他吸了口凉气，追过去。
“顾小苒，你生什么气啊？我又没说不等你，那蒋祎祎要跟我说话，我总不能不理她吧。”
你明明就是准备下楼的！
顾苒回头，从他手里接过车把，斟酌了下措辞，有些委屈：“你把我的笔记本还给我，明天去看蒋祎祎的吧。”
说完，又觉得有点儿不妥。
她抿了抿唇，紧张抬眸，对上少年含着坏笑的眉眼，顿时就觉得自己纯粹是自作多情……
“你别误会，我是因为科芯……”顾苒头皮发麻，没什么底气地说：“笔记本明天还我也行，我走了。”
陆逍抬手，在她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别走啊，我还想跟你多待会儿呢。”他似有若无这样说。
顾苒猝不及防，表情微呆。
夜风轻轻拂起少女额间的碎发，略微发红的眼睛清澈而明亮，长长的眼睫毛上结了一层霜。
陆逍定定望着她，两秒，忽然没忍住笑场了：“顾小苒，你发呆生气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我刚刚是跟她开玩笑的，我这么笨，别人哪有耐心教？所以…顾老师您就收回成命别开除我了呗。”
“……”
顾苒服了，这个人怎么可以说变脸就变脸呢？不过嘴上还是很硬气地没说话，只小幅度的往后退了下。
“喂，小心啊，后面有车呢。”陆逍伸手扯了她一下，俩人距离瞬间拉近，顾苒不自在地往后躲，忙说。
“好，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顾老师就再原谅你一回吧。”
顾苒低头，藏好愉悦的小酒窝，边推着车往前走，自己都没发现声音带着笑意：“那你以后要是不来，记得跟我说一声，免得，免……”
吞吞吐吐半晌，还是没说出来。
陆逍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清清淡淡替她补充，“免得顾小苒担心。”
顾苒：“……”
少年啊，说话留一线，往后好相见，这话都没听过吗？
顾苒假装没听见，生硬地扯开话题：“已经很晚了，你赶紧回家吧，别再跟着我了。”
“跟着光，才不会迷失自我。”
顾苒傻乎乎地回头看他：“嗯？”
少年停住脚步，望着路灯下有些消瘦的身影，把手插进裤兜，翘起嘴角冲她一笑：“同桌，你车胎爆了，是我扎的。”
说着，便转身走了，还带起了一阵风。
“……”
“？你把车胎扎爆，那么远我怎么回去啊？”顾苒闷闷地问。
陆逍伸手拦了辆车，语气傲慢又铁石心肠：“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苒连忙低头检查了下自行车，车胎没爆，篮子里倒多了一打最新款的巴黎时装周杂志，顾苒有些兴奋，拿起一本打开，忽然，一只螳螂跳到了她手上：“啊！”
少年眼也不抬，自顾自的上车走了，顾苒不由看了会连车尾气都散发着冷淡的出租车，片刻也蹬上车走了，虽然她的同桌很讨厌，但小姑娘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初冬的小巷里，唯一的路灯摇摇晃晃，门前的大槐树叶子早已落光，呼呼作响的老北风像刀一样搁在人脸上，顾苒抬起冻麻了的手哈了口白气，看见前边推着小推车的中年男人，又忙放下自行车跑去帮忙：“叔叔，您今天晚上这么晚呀。”
“嗯，最近天冷，买馒头的人也少。”齐建国偏头咳了两声，把车推进车棚，回头看向顾苒，笑了下：“你怎么也这么晚，老师又拖堂了？晚自习还是要早点下的，不然不安全。”
.高二晚自习是十点下的，如果老师不拖堂，顾苒也不在路上耽误，回来应该是十点四十左右，她抿了抿唇，没敢说实话，只低眼乖道：“嗯，老师有一道题没讲完……”
“你学习好，我和你妈妈也不担心，就是诺诺那个成绩，唉，现在都初三了还那样，”齐建国抬腿往堂屋走，边说：“你是姐姐嘛，有时间也多给弟弟妹妹辅导辅导，啊。”
顾苒把书包从自行车上扯下来，应了声，跑进厨房帮顾晓兰把热气腾腾的蒸梯抬下来，刚要伸手捞个小花卷看看，就被她狠狠拍了一巴掌：“吃什么不一样啊，非要吃那个，那个一块钱呢，五毛钱的馒头吃了会死啊？”
她手上本来就有冻疮，这一巴掌下去更是立马就肿了好几个指印。
顾苒看了眼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也没说什么，抱着书包转身回屋了。
刚推开门，还没往里走，趴在被窝里玩手机的齐诺就头也不抬哼哼：“冷死了，你能不能快点儿……磨磨唧唧真讨厌！”
坐东向西的小堂屋，进门左手边有个小写字台，上面堆满了各种明星海报，瓶瓶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