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今日,战青鸾并不理解,战宏图为何将陈青锋看待的如此之重。 遥想初次结识,双方还闹过不愉悦,如今再回味回味,不得不感叹缘分之奇妙,双方竟不知不觉中,成为朋友。 也好在陈青锋宰相肚里能撑船,没有和自己计较。 再想想,当初还以为这家伙喜欢自己,中途还拉着自己的闺蜜,煞有介事的去和这家伙摊牌。 一念至此,战青鸾又是羞涩又是尴尬。 转念一想如果那时候,那家伙一口承认真的喜欢自己,不知道,双方的关系又会成为什么样? 战宏图从退休之后,便过起了颐养天年的生活。 每日听听戏,浇浇花,平平淡淡消磨时间。 只是今天的战宏图,忽然精神抖擞,带着战青鸾走走转转之余,又催促管家,为他研磨铺纸。 老爷子的字,非常好看,苍劲有力,铁画银钩。 即便八十出头的年纪,握笔刹那,仿佛全身灌注了伟力,右手提笔左手护腕,一笔一划令人赏心悦目。 战青鸾静静的站在身边。 扰人的清风,时不时的吹起宣纸,管家干脆双手按住两个角,但这个风也奇怪,说停就停。 “年少时,梦想很纯粹也很单一,要么考学入公,要么投笔从戎,参军入伍。” “后来,我选择第一条路,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否则,老夫也想去苍茫的边塞关待待。” 战青鸾笑而不语,兴许是这个信念太深,以致于,战青鸾打小对军人,有天然的亲近感。 长大之后,毫无例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参军。 也算是完成了老爷子曾经的愿望。 “有机会,我会去边塞关,权当是孙女替你看了。”战青鸾背负双手,笑眯眯的与之约定道。 战宏图不语。 墨香散开。 战青鸾歪着脑袋,观摩宣纸,心随眼而至,忍不住默念起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战青鸾诧异,破阵子? 这首传颂数十个甲子春秋的古诗篇,号称千古以来,最具杀气的边塞诗,此刻配合战宏图的字,竟然无端的让战青鸾,一阵心绪震荡。 仿佛身临其境,战鼓兵甲,刀戈如林近在眼前。 尤其写到,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战青鸾又生起一股怅然,再看看近在咫尺,而今年迈的爷爷,战青鸾欲言又止。 她不明白,许久不写字的战宏图,为什么上来就挑了这么一首充满杀气的诗? 而且,战青鸾明显看到,战宏图表情严肃,虽一言不发,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概,一分不差。 战宏图待笔墨悉数干了,这才示意管家将其卷好。 “青鸾,有时间将这封墨宝,交给他。”战宏图终于露出一缕笑容。 战青鸾双手郑重接过。 她没有问老爷子,这封墨宝具体交给谁,因为她知道,“爷爷,我知道了。” 新历年第二十三年。 夏至未至。 战宏图与世长辞,享八十六。 一生从政五十载,这位曾经的权臣,最终还是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这一天。 举国哗然之余,又逐渐释然。 人终有一死,乃天理纲常,世间人,皆难逃。 何况,战宏图活到了整整八十六岁,年近九十已经算长寿了,寿终正寝罢了! …… 这两天的陈青锋,总是心神不宁。 似乎,提前预感到了什么事情发生。 即便是许璧君在身边,他都能时不时的走神,许璧君看在眼里,忧心忡忡,这样的陈青锋,让他非常陌生。 直到,下发各省市的文件,在迅速覆盖全国之后,昭告天下…… 陈青锋一言不发的,站起身,走到屋外。 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 若是换做以往,许璧君肯定不理解,但她已经知道陈青锋是军督,换言之,和这位曾经位居高位的战老爷子,必然认识。 指不定,对陈青锋还有提携之恩。 “你知道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陈青锋感慨,陈年往事不必再提,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走了? 明明前不久,他们还在一起嬉皮笑脸,还一起约定着,等陈青锋去了京都,爷俩去钓钓鱼,找个饭馆子打打牙祭。 毕竟,自从身边以来,奉行什么少吃多餐少盐少油,战宏图是真的吃不惯,一天天嘴巴都淡出个鸟来了。 啪! 陈青锋靠在墙角,又点燃了一支烟。 也不知道,他委托楚天行带给战宏图的酒水,是不是第一时间就交给了老爷子。 也不知道,楚天行有没有按照自己交代的那样,偷偷塞几包烟给老爷子。 再转念一想,是了。 毕竟,战宏图八十六岁了,属于长寿老人咯。 终会有一别的。 不在今天,也会在明天,在后天,在某个平平无奇又注定意义非凡的某一天。 许璧君踱着步伐走过来,抬起右手,下意识的准备安慰陈青锋,余光瞥过他的侧脸,许璧君这才发现,陈青锋竟然流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都说男儿向来流血流汗不流泪。 原来,书上说的这些都是骗人的! 原来,凡是真遇到了伤心的事,哪有铁骨铮铮不流泪的?纵你是举世无双的大英雄,但前提,你总是个有着七情六欲,世俗执念的血肉之躯! 许璧君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最终,她仅是尽量柔和的提醒陈青锋,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我难过的,不是他走了,而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这个老梆子,爽约了,其实啊,他以前没少飞我鸽子。” “照理说,我应该习惯了,应该习惯了他的爽约,可这一次,为什么这么不爽,这么气愤,这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