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在人群中的马夫上下扫了一眼那身影,目光胶着在她的胸脯上。 他趁着吵闹声猥琐地示意旁边人:“哎,你看她的胸……” 话都还没说完,遮天盖地的黑鸟骤然一声高鸣,像是将要振翅高飞般在林七言身后煽动了两下。 长笛的曲调停滞了一瞬,而后下一秒,陡然高扬。 鸟群像是听到了神邸的号召,犹如利剑般直指人群。 骇人的气势惊得众人抱头鼠窜,尖叫之中,鸟群却目的明确地朝着马夫的方向而去。 后者见状胆颤的腿脚发软,连滚带爬的就要逃跑。 可林七言根本不给他机会。 笛声急转直下,鸟群飞扑在了马夫身上,一点空隙都不曾留下。 痛苦的惊叫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不过转瞬,所有声息都弱了下去。 众人再回首的时候,鸟群忽然一哄而散,独独留下的人骨仍旧沾着些许碎肉。 而立在屋檐上的那人也早已不见身影。 与此同时,丞相府的地牢中,浑身是血的岑意被江遇提前灌了药。 如今思绪清明地感受着自己的狼狈,这比杀了她还要折磨人。 阿陶蜷缩在旁边,浑浑噩噩的不敢多说一句话。 死寂之下,嘶嘶的声响便尤为明显。 岑意撑开被血污沾染的眼睛,瞧清昏暗中的场景时瞳孔骤然缩紧。 无数细长的黑蛇游曳而来,数量众多的一条摞着一条,瞧之一眼便叫人脊骨发麻。 更不要说这群黑蛇直直朝着自己爬来了。 “啊!滚开!!不要过来都给我滚开!!” 岑意不断地往角落缩去,怕得瑟瑟发抖时不断地朝着外吼叫。 “江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来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可直到蛇群蔓延到她脚边时也不见有任何人应声,反而无声无息之间出现了个纤长的身影,背对着光晕俯视着她。 岑意眼中骤然亮出求生的光芒,可在瞧清那人的模样后瞬间灰败了下去。 而后在下一瞬,陡然爆发出毒汁般的愤恨。 “贱人!你不得好死!” 牢狱外的林七言浅浅勾着笑,食指抵在红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顷刻之间,有只黑蛇突然爬到了岑意怒吼的口中…… 旁边的阿陶被吓得神魂俱散,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可直到岑意死得七零八落,那些蛇群也不曾挨过她半分。 她死死捂住嘴木然的转头,却只是见到了林七言离开的身影。 在某一瞬间,阿陶忽然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可到嘴边也只剩下了气音。 她说:“……对不起。” 林七言的步伐微顿,却始终没有回头。 到了外边的时候,江遇适时地递上了大氅。 “天气还未回暖,你又发了一天的烧,还需小心照顾身体才是。” 林七言敛了自己尖锐的情绪,笑眯眯地接过。 “再求你个事呗。” “嗯。”江遇陪着她往回走,语调温和:“你说。” “就里边的那个小姑娘,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吧,赎身的钱我来出。” 江遇微微一顿,“……你不怨她?” 林七言摇摇头,老气横秋地叹气一声。 “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容易的,有些人连活着都需要苦苦挣扎,哪里有余力来恪守世人订下的礼义廉耻呢?” 江遇却笑,“或许那是他们该受的。” 他垂着眼,语气很淡。 “有的人天生就是坏种,养不熟的白眼狼,所以才会被不断地抛弃,不断地在生与死之间挣扎。” “他们啊,是救不回来的。” 林七言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正对着他,一双凤眸明亮清澈地让人心跳失衡。 她很认真地看着江遇,“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江遇微愣,却不防林七言垫着脚尖一如既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论迹不论心,圣人也是人,也会有阴暗面,再者,正所谓‘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江遇,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的。” 看着那信誓旦旦的模样,江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确定?” “那可不,我林……九歌的眼光可是不同凡响,和我做朋友,包你人格健全,四肢康泰!” 江遇面上更是忍俊不禁,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成语。 待说完那话,林七言也不再久留,给江遇留下个信物后便急匆匆的回去看她师父去了。 被留下的江遇立在庭院中,目光遥遥对着天际刚刚开始闪烁的星星。 他的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小狐狸,唇边的笑意逐渐变得佞气。 “林九歌?”他轻叹:“又在撒谎。” 不过,他倒是改主意了。 比起禁锢着一只失去灵气的小狐狸,还是这般肆意狡黠的好。 漂亮灵动得让他几乎不能自已…… 另一边,林七言火急火燎地赶回去时,发现上京内的布防又增添了许多。 她原先也知道了一点,说是厉王府一夜之间被灭门,手法残忍。 府内除了那个砸了她脑袋的世子祁旭峰因为被抓去昭狱外,其余人无一幸免。 始作俑者至今都还未有定论。 还有她的蜜糖,为什么没有再回来? 以及附悲发作的那一晚,她隐约记得结束得似乎极为匆忙。 这是附悲本身的特性还是另有其因…… 思绪逐渐跑偏的林七言脚下滑了一下,将屋檐边上的一块瓦片踩松了些。 顺势滑下去的时候“哐当”一声,正被两列禁军簇拥着打马路过的祁竹溪视线顺势看了过去。 两者目光陡然对在一起。 林七言:“……” 不是吧不是吧!这都能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