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霖在大周境内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人,借祁竹溪的手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手段。 恰好他前不久意外得到了牵丝蛊,本来打算自己用的,但他的小皇后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寻着机会自己跑了。 如今为了把人抓回来,他才不得不放弃这么一个诱惑至极的宝贝。 “本王多谢陛下的慷慨解囊了。”低沉怠懒的嗓音自屏风之后传来。 楚霖唇角似有若无的扯了一下,长睫之下,那双眸子黑沉的情绪翻涌了一瞬后又归于寂静。 他想,这次抓回来后,就彻底锁起来吧…… —— 夜色渐浓,圆月当空,简陋安静的宫内偏院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咳嗽。 有时候持续的时间很长,像是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才会停歇一般,伴随着艰难的喘息声,似乎屋内的人随时都可能窒息过去一样。 前来捞油水的老太监听着里面的动静眼冒精光。 这铅华宫偏僻,里面住着的又是个谁都不管的痨病鬼。 前些日子伺候这痨病鬼的几个太监忽然都老实了起来,不再抢他的东西了,听说是被教训了一顿。 老太监听了只想笑,一个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哪有本事教训人,再说被欺负了那么多年,也不见他反抗过啊。 怕不是那几个杂种故意说出来吓唬人,就是想要独占好处。 他可是看见过的,这痨病鬼桌子上摆着的糕点金贵得不得了,出自聚福楼,品阶差一些的达官贵族可都没机会吃上一块。 连吃的都这么奢华,肯定是藏了很多好东西吧。 老太监咽了口唾沫,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却在瞧清里面的人时愣怔了一下。 薛怀知还在咳,他微微弓着腰身,捂在嘴上的帕子已经见了血色。 本就眉眼稠艳的人,因为气息无法喘匀,脸颊上的红晕逸散开,衬着那破碎的目光时,妖异靡丽得如同诡谲的精怪一样。 老太监眼皮狠狠一跳,回过神后晦气地低骂了一声:“真是长着张婊子的脸!” 他三两下将门给关了起来,手脚麻利地开始东翻西找,嘴中念念有词地咒骂着些什么。 噼里啪啦的声音将薛怀知处在极度痛楚中的神思拉回了些,却在抬眼时见到一个老太监手中拿着胖嘟嘟的小瓷猫。 “什么丑不拉几的东西?”他轻嗤着,随手往后一扔。 薛怀知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缩紧,呼吸似乎忘记了,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就要去接住。 可他的身体太弱了,弱到连两步路都走不了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不……” “啪!” 小瓷猫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薛怀知愣愣地看着,轻快甜软的嗓音似乎还在他耳边。 ——“喏,我路过瓷玩店买的,送给你啊。” ——“老板说这只小猫咪叫做福气猫,胖嘟嘟的肚子里面全都是福气,你睡觉的时候,它就会悄悄地把自己的福气都塞给你。” ——“你晚上害怕了,就默念福气猫保佑福气猫保佑,它会帮你赶走一切邪祟鬼怪的。” “七七……”薛怀知心脏重重地缩紧,喉咙里的痒意似乎要窜入骨血中才愿意停歇一样。 他额角的青筋暴凸着,忽然爆发出一阵极为剧烈的咳嗽,呕出一口又一口的血。 那老太监心头一惊,怕他这声响会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立马快步过来,想要堵住人的口。 可才弯下腰身,一柄匕首忽然直直插入他的侧颈中,力道极大,刀刃尽数没入,又从正面刺出。 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薛怀知脸上,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像是破了的风箱般吃力艰难。 “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嘶哑的声音怨毒至极。 向来林七言面前懦弱安静的质子殿下,此时却像是疯子般一遍又一遍的将匕首刺向尸体。 “噗呲噗呲”的声音混杂着绝望至极的低吼,惊得刚来的孙霜白心口一跳。 他三步并作两步,猛地推开房门后被里面的模样惊得后退了一步。 满身鲜血的男人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前走了几步后忽然小心翼翼的跪了下去,仔细的将一块块碎瓷片捡了起来。 孙霜白看了一眼地上不成人形的碎尸,心中惊骇不已,面上却还是有条不紊地吩咐人赶紧把尸体处理掉。 “殿下。”孙霜白似是闻不到刺鼻的血腥味般,面不改色地弓腰行礼。 “一切果然如您所料,祁竹溪对闫旭的死并没有生疑。” 过了许久,孙霜白仍没听到回复,不由抬眸看去,便见浑身是血的男人眸光空洞,呆愣的看着面前的碎瓷片一动不动。 “殿下?”孙霜白又小心的喊了一声。 薛怀知颤了下眼睫,忽然抬眸看了过来,死水一般的眸子没有半分光亮,沉寂得像是具尸体般。 “孙霜白。” “微臣在。” “我要反。” 极为平静的三个字眼却像是巨石般砸在了孙霜白心神上,让他激动得两眼发光。 面前的七皇子殿下根本不是如外界传言那般不堪,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奇才,这次他能摆脱闫旭的桎梏几乎全都靠眼前这人的谋算。 一步三局,神机妙算,轻而易举的就造就了一场借刀杀人的棋局。 他是天生的帝王之才,是腐败荒唐的北魏皇室的最后希望,甚至是最后底牌。 可惜他没有夺嫡之心,似乎还想留在大周,但现在看来,他好像彻底改变决心了。 无论是因为什么,孙霜白都明白,北魏的耻辱,终于要结束了。 —— 夜色褪去,天边渐泛鱼肚白,林七言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她脑子还没彻底明白,下意识地将脸埋在祁竹溪的怀中用力蹭了蹭,哼哼唧唧的闹着起床气。 一夜未睡的祁竹溪被她这副模样可爱得心尖发颤,低低笑着啄吻怀中的小懒猫。 “谁家的乖乖睡这么久还困啊?” 林七言听到祁竹溪的声音后顿了一下,脑子后知后觉的开始转动。 昨天她是怎么睡过去的? 哦!想起来了!面前这个狗东西又一言不发的往她嘴里塞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