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底那股怪异的不适感,转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里。 外面贺谦他们早就等着了,一见到林七言便飞快的将她带离了别院。 “怎么状态会这么差,你没用我给你的药吗?” 一向温和优雅的贺谦第一次敛了浮在表面上的笑意,眉头紧蹙,抱着林七言的步伐焦急到近乎到了慌乱的地步。 旁边的韩子昂脸色也不大好,频繁看向自己的小师妹。 这大概是她有史以来受到过最严重的伤了,平时小磕小碰都会哭鼻子的小姑娘,现如今到了这种地步却只是艰难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我没事。” 林七言像是守着什么宝藏一样抱着手中的蛊盅,脸上全是血,脏兮兮的像是个小花猫,却眼睛亮晶晶的朝着贺谦笑。 “师父不用再痛了。” 她这副模样让韩子昂和贺谦都僵了一下步伐。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凝重。 但沉默了一路,谁都没有挑破那个真相。 “小九把蛊虫给我吧,我去配药。”到了城西别院后,韩子昂语调平缓的说道。 贺谦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他直接从林七言手中拿过了附悲,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笑。 “配药的过程繁杂困难,子昂始终年纪小些,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大师兄来做好了。” 他走出去的时候顺道揉了揉韩子昂的脑袋,迎着那不赞同的目光,他轻笑着。 “你经验不足,照顾好小九就足够了,我和叶渡会把事情都处理好的。” 语罢,他便抬脚离开了这里。 这个别院很大,也极为雅致清幽,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样不少。 贺谦嘴角挂着抹浅淡的笑意,行到处隐秘的拐角,他步伐微顿。 “我倒不知,堂堂蛊渊一族的巫祝还有做老鼠的心思,这般鬼鬼祟祟,怎么,还怕我会吃人不成?” “嗨呀,毒圣大人说笑了,谨慎怎么能说是鬼鬼祟祟呢。” 一身老旧道袍的王权笑眯眯的从角落走出来,目光扫过贺谦手中的蛊盅,唇边的弧度便带上了些莫名的意味。 “你要忤逆他?”王权意味深长的笑笑,“这东西他可是寻了很久啊,连你的小师妹也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最终却要让她一无所获?” “你故意提醒谢灵泽,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贺谦唇边笑意不变,但眸中的情绪却幽深恐怖。 王权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七丫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要和她种附悲,我也着实不忍心啊。” “呵。”贺谦嗤笑了一声,“不忍心?当初不是你们逼着她去上京的?暗中布置一切,将她彻底拉进来,好分裂朝堂之中的那几个男人。” 贺谦指骨用力到泛白,眼角甚至爬上了血丝,嘴角的笑意变得冷冽嗜血。 “你把她当成棋子,用她牵制祁竹溪,逼着容隐动手,把她推到权力交接处,以她为战利品,鼓动着大周最有权势的八人互相厮杀。” “到底是蛊渊的巫祝,养蛊的手段用到人身上也不落下风!” 贺谦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压低声音几乎是朝着王权嘶吼道:“她救过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一次呢?” 王权面上那副不正经的模样终于收敛了几分,眼皮盖住的眸子有了几分浑浊。 “无论谁赢,她都会活着,不是吗?” “那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到了最后把她逼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王权沉默了下来。 他看着贺谦看了许久,最终只是说道:“你最好抓紧时间毁掉你手中的东西,我们可拖不了他多久。” “说得好像你有多无奈一样。” 贺谦讽刺道:“你不过是怕他得到附悲后带着她离开而已,你那个所谓的大业,若是没有他,早就被祁竹溪给摁死了吧!” 王权没有反驳。 他看着愤而离开的贺谦,忽然想到多年前那个软乎乎的奶团子趴在他的膝头笑得开心,脆生生的问:“您为什么总是不说话呢?” “爷爷,您为什么在难过呀?是在想谁吗?” “心上人?您的心上人去哪了呢?” “我三师姐说去世的人会变成小星星,您如果想念的话可以抬头看看哦。” “哈哈哈爷爷快看,我给您摘了个超大的星星!” 长风微起,一道轻到无声的叹息泯灭在了月色之下。 —— 林七言的五感几乎已经快要封闭殆尽了。 连贺谦与韩子昂的交谈都听得磕磕绊绊的,等人走后不一会儿,她便彻底失去了五感。 韩子昂一转头,便瞧见林七言乖巧的坐在床榻上,全身上下都是血迹,空洞无光的眸子虚虚的看过来时,像是一只脏兮兮的可怜小奶猫。 小九从小到大从未狼狈成这副模样过。 韩子昂轻叹一声,刚想要走近林七言时便忽然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重的药苦味。 他步伐一顿,蜷缩了一下指骨,最终还是回头挡在了来者面前。 “师父……” 韩子昂才开口,心脉处的蛊虫便猛地苏醒。 他瞳孔骤然缩紧,喉间声音被遏制,“砰”地一声,双膝像是缀了千斤般砸在了地上。 韩子昂脸上血色尽褪,冷汗滚落,却半个字眼都吐不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容隐越过他径直走向林七言。 “小九……” 容隐指尖轻轻的抚过林七言的脸颊,唇角的笑意癫狂而偏执。 他微微偏了偏头,眉眼沾染了病气后仍旧不减俊美,甚至因为痴迷的缱绻而变得妖异诡谲,不似凡间之人。 他微微弓腰,一点点跪在了林七言面前。 “不乖的宝宝要受到惩罚的呀。” 他喉咙里溢出古怪的低笑,微微仰头靠近林七言,两人鼻息相触,暧昧至极。 林七言若有所感,微微偏了偏头,却不想唇瓣正好擦过了容隐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