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 她第一反应是将轿帘放下,以免夫君看到。 在将嫁妆钱拿出钱供给读书后,周青远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也有了一般夫妻的亲昵和恩爱,她愈发欢喜,连被迫嫁人的委屈都少上几分。 然而,这一切在遇见阮慧娘后,顿时烟消云散。 瞧其衣着打扮,竟丝毫不逊色自己,想来在府城这段时间混得很好,真真是好命。 在她胡思乱想间,一行人进了府城,与同行的读书人分道扬镳后,马车径自向田府的方向而去。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摆设,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田语蓉却是险些哭了出来,她已经有好久好久未曾回来了。 门口守着的小厮瞧见三小姐,也不敢拦,急忙进去通禀,神色间带有几分小心翼翼。 田三小姐并不管那些下人,长驱直入,直接到了田家二房所在的位置。 田府占地极为宽阔,虽未分家,可三房都各自隔断,行成独属于自己的小片区域。 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近,田语蓉面上的欢喜还未落下,就听见了一阵婴儿啼哭,顿时面色一寒,脚下的步子微微踉跄,仍依旧前行。 “小宝、小宝,喊娘。” “先喊爹。” 无比熟悉的声音,此刻听来那么陌生。 脚步一点点缓慢,最后还是到了门前,眼前的景象却没有给她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她的爹娘,正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软毯上,手中逗弄,目光灼灼注视着地上的小小婴孩,眼中的关心毫不作伪。 来时的欢喜便全然化作了尴尬和无地自容,她甚至恨不得自己没有回来。 奈何一行人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屋内人,两大一小,并其余丫鬟仆人,皆将目光投来。 田父先是惊讶一瞬,随即露出欢喜的表情,想要起身来迎,察觉自己毫无形象,索性也不起身,而是欢喜的招手,“语蓉,你回来啦,快来看,你弟弟多可爱。” 田语蓉的心微冷,她心中有无数的话想问,爹爹的眼中却只有弟弟吗? 她将视线转向田母,田母对女儿的关切更甚,就要起身,才发觉衣摆被一双白嫩的小手牵住,小小的孩童什么也不知道,只本能的抓住了什么不放。 田母不敢轻松,遂也停了脚步,略带几分尴尬,“语蓉,你怎么回来了,这段时间可还好。” 田语蓉很想说不好,如往常般任性着说撒娇,到底没能。 “你们,过继了一个孩子?”这才多长时间啊。 “是啊,”田父是真心欢喜,对着女儿得意介绍,“才刚百日,是你大伯的孩子。” 大伯何时又有了个儿子,田语蓉只觉得这个家变得她压根不认识。 田母悄悄压低了声音解释,“是你大伯一个妾氏的孩子,有孕后偷摸瞒了几个月,发现的时候已经很大了,可惹怒了你大伯母,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说要是男孩就给我们。 好在,果真是个男丁,那妾氏刚生产完就被打发去庄子上,孩子直接过继给了我们,也不怕养不亲。” 她也同样欢喜着呢,能过继到大伯的孩子,这是他们二房的机会啊,以后不仅不用担心大伯克扣属于二房的财产,甚至可能会稍稍补贴,毕竟是亲生的。 “大伯母也愿意。”田语蓉喉间泛起微微的痒意,腔调带上几分艰涩。 “她哪有不愿意的。”田母说起也觉好笑,“又不是亲生的,给了我们总比留在大房分你两个堂兄要好。” 这倒也是,庶子生都生了,过继出去既全了面子,又交好了二房,哪有不应的道理。 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问,譬如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给她送一封书信,又如,大伯到底下了什么命令把她困在安平镇,可此时,都没有了意义。 她僵硬的笑着,被一旁的周青远搀扶才没有摔倒。 田父、田母瞧见这个女婿,饶是先前再怎么不情愿,此时也得客客气气。 “青远也来了啊,大老远的,麻烦你带语蓉回来看我们了。”田父说着说着,被老妻捅了一下。 田母接过话头,“青远是来赶考的吧,府城最近人多,你们就在家里多住几天,省得去外面挤。”话落就吩咐丫鬟去收拾客房。 当下规矩,回门的女儿女婿是不能同房而居的,故而客房也仅是收拾给周青远,而田语蓉则要住回闺房。 几日奔波,田语蓉早已累了,此时那股子力气泄了,怏怏回了屋,慢慢下人都被打发下去,耳边依旧一直回响着婴孩的牙牙学语和爹娘的宠溺语气。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切都不一样了。 接下里的几日,无疑十分佐证了她的想法。 原先将她当做眼珠子般疼爱的爹娘,对她依旧关心,却少了那分唯一,毫无疑问,他们的心思被那个方才百日不久的小婴儿占去了大半。 于是,很多话她也懒得问,但大伯那里,她定是要问清楚的。 好容易离了田父和便宜弟弟跟前,田语蓉终于拽着母亲的衣角,露出一丝忐忑不安来。 “娘,大伯他为什么要把握拘在安平镇,我老早就想回来了。” 田母略微有些尴尬,这事儿其实她是知道的,当然,也仅限于知道,并没有决定权。 “还不是你不省心,非要跟那周小子搅和在一起。” “可我不是都听他话嫁了吗,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别不是就想要把庶出的儿子塞给你们吧。” “瞎说八道什么呢,”母女俩说悄悄话,早已打发了下人,田母却依旧谨慎地左右张望,待确定无人才松开捂住女儿的嘴,责怪道,“你就学不会好好说话。” 田语蓉佯做委屈状,“可我在乡下是真待不惯,你不知道那镇子有多小,我用的护肤品都没有,一副也好久没换新的。”她示意自己身上的旧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