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宫内, 三公主正卧榻休息,不时咳嗽两声。 侍候的宫女端来熬好的药汤,三公主却全然不顾, 倔强地扭过头,偏向一边。 “这药喝不喝都一个样,有什么意思,索性别要我受这一回罪。” “三公主, 这是李太医新开的药, 你就先喝几天,说不定有用呢。”宫女温声细语劝说,终于哄得三公主小口小口, 如吞毒药般抿着药汁。 卫宁甫一进来, 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嘴中苦涩, 却强命自己露出笑脸, 脚下生风, 大踏步往里。 “茯苓,你又不乖了,不喝药可不行。” 三公主慕容茯苓闻言, 欣喜不已吐了吐舌头, 俏皮道,“宁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我这不是在好好喝药嘛。” “那刚才还难为宫女。” “奴婢不敢。”宫女白术听见,慌忙行礼忙称不敢, 卫宁瞧去,又是一个生面孔,便知道上次的白术已经不在了。 三公主生来体弱, 圣上特意取名茯苓,想着靠药名压一压,就连她身边的宫女,皆以中药为名,堪称用心良苦。 奈何病痛实在折磨人,茯苓面对宫中长辈和同辈,一向乖巧可人,攒下来的气就只能冲着下人发,侍候的宫女隔三差五换一波,圣上和贵妃体谅,并不为此苛责,反而越发心疼。 卫宁此时同样唯有心疼,弯下腰,他摸摸三公主的脑袋,“茯苓,你好好听话,我已经把南疆圣女请来,过几天就请她来给你治病。” “什么圣女,巫女还差不多。”茯苓不满瘪嘴,“她多大年纪,好看吗,是不是喜欢你?” “呃。”卫宁有些停顿,“别瞎想,我就是请她来看病,没别的心思。” “哼,就怕那些狐媚子盯上你,不行,你是我的。” “嗯,我就是你的。”卫宁丝毫不恼,耐心而温柔。 “我也是你的。”说着这话,茯苓原本苍白的脸上,蓦然浮现一抹红晕,衬得清秀的面容多了几分娇媚,卫宁一时间竟看呆了。 “看什么看,”茯苓不好意思之下,恼羞成怒,质问,“那巫女什么时候进宫,她真的能治好我吗?” 提及正事,卫宁也掩去了小儿女心态,“玲珑是南疆巫女,一手蛊虫神秘莫测,大概率有办法。” “那快让她来,若能治好我,我有厚赏。”茯苓的兴趣其实不高,实在是这些年的希望破碎的次数太多了。 记忆里,一开始,还是宫中太医轮流来给她诊脉,再后来,就往宫外召集名医,先是有名的神医,再是号称有偏方的游医,乃至一些乱七八糟的江湖骗子,如今她自己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有真本事的。 卫宁还是有些纠结,毕竟当初他骗玲珑入京的方式实在不光彩。 可也不能怪他啊,阿巴尔部族避世聚居,从不出山,他别无他法,只能先将人骗来,等将茯苓的病治好,他一定不会亏待她。 小未婚夫妻又说了些思念的话,卫宁方才告别三公主,前往拜见温贵妃。 三公主乃陛下第三女,生母温贵妃,是除皇后所出长公主外,身份最尊贵的一位,加之温贵妃得宠,后又生下六皇子,颇得陛下看重,故而对待三公主也是如珠如宝。 温贵妃面前,卫宁就不敢那么肆意,态度十分恭敬有礼,无他,温贵妃可不是好糊弄的,即使他是已定的驸马,依旧得带着十分小心。 “卫小将军回来了,这一趟如何?” “幸不辱命。”卫宁垂首,刚才在三公主那里,很多避而不谈的话,在这里都绕不开,故而他将往返一路的大事小情,俱都说的清楚明白,其中自然包括他受伤以及进入阿巴尔部族的始终。 “卫小将军,你不会对那巫女起了什么心思吧?” 上首的贵妇三十许年纪,一身宫装华丽非常,面上笑意温和,却只让人感觉凉嗖嗖。 卫宁一个咯噔,心下一紧,连忙解释,“微臣不敢,臣对三公主之心,路人皆知,断不会做出此等负心之举。” “那就好,我只怕你出去一趟迷花了眼,惹得茯苓伤心,我这个母妃可是不依的。” “微臣不敢。”卫宁深深低头。 “那就好,原谅我这个做娘亲的一片慈母心吧。”点拨完,温贵妃也不废话,径直问,“说正事吧,那巫女可是有真本事?” 卫宁犹豫半晌,实话实说道,“她医术确实了得,我当时重伤昏迷,危在旦夕,不过一随手就治好了,但是不确定三公主的旧疾有几分把握。” “辛苦你了,如今伤势可好了?”温贵妃闻言,眼神微闪,关切问道。 “伤势早已痊愈,劳烦贵妃费心。” “改明儿把人带进来看看吧,若能治好,日后茯苓出去单独建府,我也放心。” “是。只是,”卫宁低声,“当时我为引那巫女出来,颇费了些心思,就怕她得知真相后,不愿给三公主治疗。” “三公主乃皇家贵胄,岂是她说不治就不治的。”问贵妃先是佯怒,随后问,“那阿巴尔部族,可是前朝归隐的那支龙家人?” “是的,龙家人当年善用蛊,不拘战场还是医术,均是个中好手,只是卷入前朝后宫,以巫蛊罪捉拿流放南疆,才有了如今的阿巴尔部族。” “唉,也是名门之后,可怜见的,若他们能治好三公主,本宫必有重赏,你跟那巫女说好,说不得陛下高兴,就赦他们龙家无罪了呢。” 卫宁无言。 这纯粹就是画大饼呢,龙家人的罪是前朝判的,几百年过去,朝代更替,早就无人追究,哪里还需要人赦免。 不过,上位者说话向来如此,他更无权去寻根究底,到底办法还是要自己去想。 出了皇宫,回首仰望高高的宫墙,卫宁微不可见叹息一声,上了轿撵。 “少将军,可是现在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