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 魏武侯只觉得头晕目眩,咬牙狠狠吐出两个“好”字,随即闭眼沉思。 “爹, 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咱们走吧。” “走?往哪里走。”魏武侯懒得去嘲笑儿子的愚蠢, 先前所想的办法无非是名正言顺出去京都,只要出去一切好说,可如今被困在这里, 外面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还能走去哪? “爹, 那怎么办?”卫宁一时间有些字自乱阵脚。 “你如今是三公主的驸马,你急什么?”魏武侯见他如此,忍不住斥责道。 “爹,我那是……” 卫宁欲要解释, 又很快被阻断了,“没有什么可是, ”魏武侯深深盯着儿子, 似要将其面孔印入脑海,你记住你以前给你说过的话, 咱们卫家几代人的心愿,总要有人去做。” “爹。”卫听着这如同交代遗言的话语, 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用不舍, 早晚都有这一天, 将来心愿得偿那一日, 你记得供奉我几盘瓜果,我就满足了。” “嗯。”这一刻为你的心中涌出无限的怨恨与委屈。 怨恨为什么上位者就看不惯他们卫家,一代又一代皇帝, 既要重用、又要防范。委屈爹爹此言已存死志,结局难料。 “行了,走吧,我这里以后无事不用再来了。”魏武侯说的很是风轻云淡,显然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 卫宁后槽根咬的嘎吱作响,也没能说出什么,只是道,“爹,我先走了,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宁儿,记住,你现在是三驸马,不要忘了做你该做的。” 特意在现在和该做的上用了重音,意思显而易见。 卫宁身体一震,应了声“是”,却没再停住脚步。 走出这座小院,他回首,与原本恢弘壮阔的威武侯府相比,这座小院只是京城众多宅院里最不起眼的一套,就如同他一般,曾经侯府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如今不过是三公主府上的驸马爷。 “呵。”他忍不住发生发出一声冷嘲,不知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别人。 “宁哥哥,怎么样了。” 听到声音,卫宁回神,看见那熟悉的面孔,带着真切的关怀,忍不住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愧疚不已。 “爹娘都没事,咱们回去吧。” “好。”三公主应着,看起来还挺高兴,“我就说,爹娘不会有事的,就是侯府的爵位丢了,不过这不是还有你吗,有咱们在,日子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嗯。”卫宁心不在焉的回答着,手心紧紧攥着方才威武侯不经意间给他的香囊,里面分明是魏武军到底虎符。 此虎符非朝廷精心制作的官方虎符,那东西早已被收缴走,而是魏武侯私下印刻而成的玉符,只在魏武军中使用,效果比知朝廷虎符更为好用。 这本是爹爹保命乃至东山再起的最大资本,如今却给了他,让他内心惴惴的同时,席卷出一股蓬勃的野心,似春日田间的野火,烧不尽扑不灭。 随着战场消息的不断传来,京都对战局有了更清晰的了解,得知己方占势后,恐慌逐渐散开,生活也恢复往昔。 最高兴的当属上位的皇帝,能亲眼看着局势稳定,说他近些年来最为高兴的一件事。 阮柔静静观察着一切变化,心知到了该自己作出选择的时候。 其实没有也没有什么可选择的,毕竟在身体与寿命面前,没有哪个有权有势的人能够容忍下这份贪婪。 人总是容易得陇望蜀,阮柔回忆当初自己与皇帝的对话。 当时,她谎称本命蛊虫小青只能使用三次,三次之后,小青就会死去,甚至无法诞育后代,也就意味着小青这个品种的蛊虫彻底绝迹。 当时皇帝非常肯定的没有要求第三次的机会,然而,人哪里止得住自己的贪心,眼看着朝堂局势稳定,皇帝自然希望自己能养好身体,多活几年,至于以后,谁会在意呢。 故而,她十分肯定,在魏武侯府的事解决后,就到了她献出第三次蛊虫的时候。 蛊虫的事她倒是并不担心,因为从一开始她说的就是谎话。 准确的说并非谎言,而是隐瞒了一些真相。事实蛊虫小青确实只能使用三次,三次之后,小青就会陷入休眠,在漫长的沉睡中,它会再次苏醒,只是届时那只蛊虫就不是小青,而是下一代了。 这种沉睡,旁人无法察觉,只会以为蛊虫真的死了,如此,正是她脱身的好时机。 然而,在此之前她总得将威武侯府彻底按死,让其再也翻不了身。 四月初的一个清晨,京都的一处普通小宅中,一对夫妇忍不住发出惊呼。 “死人了,死人了。” 于是,看似毫无动静的寻常宅院周围,踊出几十道人影,二话不说进了宅院。 看样子,他们还并未一伙,几派人马分别探查了所有人的脉息,又检查过全身,确定是真人,忍不住彼此对视,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 “真的死了!”让皇帝担忧牵挂了几十年,恨不得处置而后快的魏武侯众人,竟然就真的这么死了。 是的,死的两人正是魏武侯府诸人,按照现场检查,所有人均为吞食毒药而死,死前并未受到什么摧残。 很快,刑部、大理寺均有大班人手进来,仵作查探过确实没有问题,这案子就算结了。 “真没想到啊,威武侯英雄一世,如今竟然自戕而亡。” 大理寺卿没好气瞪他一眼,“闭嘴吧,少说这些话。” “这有什么,人都死了,总能安心了吧。” “唉。” “有什么好叹气的,也没白冤枉了他,如今走还能干干净净,若等过些时日,恐怕有的罪受呢。” “不说了,不说了。”大理寺卿连忙摆手,“咱们一起进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