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这世上,最快活的一刻,大概就是此刻了。 薛沉景张开手臂,想要接住他的晚霞。 飞临礁岛上空时,拢翅的丹顶鹤唰地抖开阔大的羽翼,在狂烈的海风中悬停于空,虞意从鹤师兄后背上跳下去,裙摆飘飞,身姿轻盈地像一朵飘落的花蕾,他曾经想要揉碎它,现在只想接住它。 虞意落在仰躺在地上张开手臂的人身边,眼神古怪地打量他一眼,“你躺在这里做什么?” 而且,还哭得这样惨,只一眼便让她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怎么每次见面他都在哭,他当真是水母成了精,身体里水分太多,定期都要排一排吗? 这一次,她绝不会傻乎乎地再去给他擦眼泪了。 薛沉景颓然地放下手,嘴角垂下,略有几分委屈,“阿意,你应该跳进我怀里。” 虞意站在他几步远外,没有靠近,只转动眼眸上下打量他,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他惨白的脸上,好笑道:“你确定?看你现在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我跳进你怀里不会直接把你砸死吧?难不成你还想碰瓷我?” 薛沉景脑子里的晚霞和花蕾都被她一席话无情吹散,他撑起手臂想要坐起身来,试图证明自己并没有她说的那样柔弱。 落在另一侧的鹤师兄突然走开,被挡住的海风重新扫荡至他身前,薛沉景被狂风掀得身子晃了晃,惊惶地睁大眼睛。 虞意见状,立即跨出两步,蹲下身扶住他。 哪知她刚一碰到薛沉景,跨进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就被他抓住手腕,用力拉拽入怀里。 薛沉景得逞地笑出声,抱住她脱力地倒回地上。 他浑身都没有多少气力了,但即便没有多少气力,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抓住她。他将身体内仅剩的气力都用在了这一双手臂上,愉快地说道:“你看,我可以接住你的。” 虞意被带得扑到他身上,环在腰间的手臂紧得如同铁钳,让她挣脱不开。 这么看来,薛沉景伤得也不是很重。 虞意已经被他搞得无可奈何,挣脱不开,便也不再挣扎,放松身子靠在他身上,指尖下意识按了按掌下饱满的肌肉轮廓。 在人念结境时,她被强迫按在这个地方大半宿,已经不知不觉养出了诚实的条件反射。 虞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妥,还在试图与薛沉景讲道理:“你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扑我抱我?” 薛沉景胸口一片麻痒,就像 她身上的雷电之气,又一次沿着指尖流窜到了他身上。 他隐忍地闷哼一声,语气同胸腔里的心跳一样雀跃,不假思索地反问,“那换你来扑我抱我?” 虞意:“???”这是什么狗一样的社交方式?难道他们就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见面吗? “你放开我,我感觉是你才来的,所以不会走。” 这句话非但没让他松手,反倒使得环在腰上的力道收拢得更紧,虞意被迫紧贴在他身上,听着他骤然加快的鼻息,喜极而泣的呜咽,毫无预兆地感觉到了什么。 虞意疑惑地抬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抵着自己的是什么东西,脸颊一瞬间红透,气急败坏道:“薛沉景,你放开我!” 听到她真的动了火气,薛沉景手臂一松,不情不愿地任她挣脱开怀抱。 虞意迫不及待地往后退的样子扎进他心里,将他刚刚生出的一点欢愉粉碎干净,他不死心地伸手抓住她的一点裙边,用力握住,说道:“你刚刚才说,感觉到是我才来的,所以不会走。” “我没说要走。”虞意抓住自己裙子,以防被他拽下,朝他看去一眼,又赶紧撇开视线,没好气道,“但是,你能不能有点素质,稍微控制一下你自己。” 薛沉景不明就里地循着她方才的目光看过去,无辜道:“我的精火回来了,会这样不是很正常吗?鹤师兄也会对着剑灵跳求偶舞,你也没有嫌弃它。” 礁岛边上,正扑玩水浪的丹顶鹤听到自己的名字,扭头望过来,嘎嘎叫了两声。 它跳的求偶舞那么好看,凭什么嫌弃它?更何况,它是跳给剑灵看的,又不是跳给虞意看的,她嫌弃也没用,本鹤不在乎。 虞意扶额,“这能一样吗?” 薛沉景满脸委屈地盘膝坐起来,沉吟良久,痛下决心道:“你若是不喜欢那斩掉也行。” 系统和虞意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系统:“主人,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胡话!!” 可虞意发现薛沉景是认真的,他乌黑的双瞳盯着她,并没有理会脑子里系统的尖叫,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好似只要她点头,他就会立即手起刀落。 虞意只好无奈地回道:“不,倒也不需要做到那个地步。” 薛沉景立即打蛇随棍上,毫无廉耻地说道:“你没有嫌弃鹤师兄,那你也不能因此嫌弃我。” 他话音刚落,鹤师兄飞扑过来,狠狠朝他脑袋上啄去,一边啄一边张嘴嘎嘎大叫。我长得这么高大 漂亮,舞姿绝美,凭什么嫌弃我?少拉我跟你一起共沉沦! 薛沉景痛得抱头躲闪,还不敢还手,顿时什么反应都没了。 海边的风浪越发大,鹤唳和涛声交响,十分地激昂澎湃。 虞意连忙拦住鹤师兄,生害怕鹤师兄一嘴将他啄穿了,薛沉景看上去确实很虚弱,脸色白得更鬼一样,鹤师兄一鸟嘴啄下去,都不见他皮肤上泛红,那皮肤底下似已完全没有了血气。 薛沉景被鹤师兄恐吓一通,终于安分下来,只幽怨而控诉地看着仙鹤主人,别提多可怜。 虞意犹豫片刻,终是出声问道:“薛明渊把你带去了何处?你怎么会又伤成这样?” 薛沉景眼中泛出喜色,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询问他的伤势,询问他经历了什么。他恨不能从头到尾,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地将所遭受的委屈都倾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