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之内,宋翊一手扶额,紧锁眉头坐在桌旁,脑中思绪混乱,越发难以静下心来。 “翊哥哥,”上官红萼推门而出,大步走到他跟前,趾高气扬道,“今日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她被泼了一身甜汤,黏黏糊糊难受得很,是以一离席便去沐浴梳头,一身衣裳都换了新,瞧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 可任她如何花枝招展,宋翊也懒得多看她一眼,仍旧闭目凝神,一言不发。 “你是还俗的和尚吗?有女人站在面前,连看也不会看一眼。”上官红萼气冲冲道。 “只有流连欢场之人才会因为腻烦而厌倦风光。真要是没见过女子的出家人,哪怕只是出于好奇,也会看上两眼。”宋翊倦怠不已,两指揉捏额角穴道,话里处处透着疲惫。 “看不出来,你的口齿还挺伶俐的。”上官红萼拖出张椅子,坐在他跟前,道。 “实话实说而已。”宋翊平静道。 “那你是属于哪一种呢?看上去倒是老实,看来平日里,也没少采过花嘛。到了我面前,反装起正人君子来了。”上官红萼眼里尽是不甘。 宋翊闻言,并不反驳。 不过是长年行走江湖寻人问事,见多识广的经验之谈,被她如此理解,他倒全不在意。如果这些话便可以令她对自己丧失好感,他并不介意再多增加些误会。 “今天那个女人对我动手,你非但不帮我,还躲到一边,”上官红萼道,“如果被泼的人是她,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吧?” “你想说什么?”宋翊缓缓睁眼,淡淡问道。 “我想说,你让我不开心一次,我便去刺她一刀,看看到底谁更心疼。”上官红萼说完话便站起身来。 宋翊豁然上前,一把扣住她脉门,大力将她整条胳膊反拧按上桌面,疼得她大呼出声。 “你要敢伤她分毫,我定会让你后悔。”宋翊直视上官红萼双目,眼色深邃,暗含愠怒,话音低沉而有力,“你伤她一刀,我还你一剑,纵因此死在你兄长手中,也绝不会留情。” “你……你……”上官红萼见他眼中犹有杀意,顿觉惊惧。 他本就不是轻易可受威胁之人,上回在宿州,若非契约所绊,他亦能杀个天昏地暗,绝无留情。 “只要你安心同我成婚,我会放走他们,”上官红萼道,“你们中原人不是常说,君子一言九鼎吗?你已经答应了我,我就是你未来的妻子,你不能伤害我。” “你要循中原礼法,我便依你。”宋翊霍地松手,任她退至门边,瑟缩成一团,“尚无夫妻之名,便同我保持距离,莫要逾矩。”言罢,便自回到桌旁,重新坐下。 “你……你给我等着。”上官红萼即刻转身,拉开房门飞奔跑远。 她越想越气,径自便跑去了苏采薇房中,见她安安静静坐在房里,当即便走了过去。 “你来干什么?”苏采薇翻了个白眼,道。 “这是我的地盘,怎么就不能来了?”上官红萼皮笑肉不笑,在她跟前坐下,拎起茶壶,倒了杯茶。 这是南诏独有的万花茶,香气四溢,甜美甘醇。 “方才我去见他,同他说了好多话。”上官红萼漫不经心抿了一口茶水,道,“我好像听过他说,你是他的师姐啊?” “是又如何?”苏采薇始终冷着一张脸,懒得搭理她。 “你是他师姐,比他还年长,为何要招惹他?”上官红萼道,“我看我哥哥的那些女人,可个个都是年轻貌美,娇嫩可人。” “怎么,你活不到我这个岁数就会夭折是吗?”苏采薇回敬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上官红萼故作无辜道,“可我年轻漂亮,陪伴他的时间肯定更久啊。” “所以呢?”苏采薇朝她看来,冷冷说道,“不是你陪伴他,是想让他陪伴你吧?我承认你命苦,若是寻不到如意郎君就得嫁给南诏王。所以你喜欢,我不同你争。这还不够是吗?” “我是想说,他也没那么好。”上官红萼装作漫不经心,道,“今日听他说的那些话,好像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嘛,往来花街柳巷,什么美人都见过,早就腻烦了,所以才会对我不感兴趣。哦,他和你,又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不会是你纠缠他吧?” “对,是这样,满意了吗?”苏采薇明知她是胡说八道,却还是忍不住让那些话往心里去,心下愈加烦闷,忍不住别开目光,“随你怎么说都行。他已经是你的了,别再来烦我。” “这么说来,你以后也不会纠缠他?”上官红萼见她脸色越发难看,心情顿时便好了起来,便即起身,走到门边,还不忘回头道,“等挑好了婚期,我再来通知师姐,到大婚那日,你可千万别缺席啊。”言罢,随手将门一关,不一会儿便走远了。 苏采薇低下头去,合掌捏着鼻子,极力忍住哭泣,却按捺不住,反复想起近几日所经历的种种画面,心下懊悔、伤怀、悲愤纠缠一处,搅得心下生疼。 她也不知在此间的日日夜夜是如何煎熬过去的。又过了三日,上官红萼兴冲冲跑来,说是婚期已定在了本月十三。 正值三月初六,离这个日子,只剩下七日。 上官红萼又说了许多激怒她的话,苏采薇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黯然看着积满灰尘的屋角,直到上官红萼转身开门。 “站住!”苏采薇忽然道,“我要见他一面,就今日。” “为什么呀?”上官红萼道,“你当我傻吗?让你见他,你又把他给抢回去了怎么办?” “你不想永绝后患吗?”苏采薇扶着桌面,扭头定定朝她望去,眼中莹光闪烁,似有泪欲落。 “什么意思?”上官红萼蓦地回头。 “就算他娶了你,真做了夫妻,只要有我在这世上一天,你定难安生。”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