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糖画起首,摊位往东的方向,还有两名从鸣风堂来的少年。
一个是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的刘烜;另一个则是双手环臂,缓步慢行的宋翊。
刘烜此人,眼高手低,好吹牛却不肯用心习武,同门的女弟子都不喜欢他,而其他几个同样出自玄字堂的男弟子,这个时候都已回家过年去了,只剩下一个宋翊,被他硬拖出门来。
二人并未并排而行。宋翊走在后头,看着满街乱窜的刘烜,不禁摇头道:“你既然什么都不买,为何每经过一个摊子,都要和他们讨价还价?”
“你懂什么?万一能捡便宜呢?”刘烜说完,便凑到了一个糕饼摊前。
宋翊懒得看他,目光转向前方,却刚好瞥见苏采薇拉着宁缨走到一个糖葫芦摊前,不觉愣道:“苏采薇?”
“谁?苏采薇?”刘烜一听这名字,便忙拽着宋翊的胳膊,便要往回走,“快走快走。那丫头一天天凶神恶煞的,哪里像个女人……”
“你自己回去吧。”宋翊侧身躲过他的拉扯,道。
“哎!我是你师兄!”刘烜瞪起眼睛看他。
“你是怕她们吧?”宋翊目露鄙夷。
“放屁!”刘烜瞪着他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怕她们……她们?还有谁?”说着,便立刻扭头,瞧见宁缨后,方长舒了口气。
“原来是宁师妹。”刘烜笑容颇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意味,用极其别扭做作的走姿迎上前道,“真是巧啊。”
“哟,刘哥。”苏采薇说着,狠狠剜了他一眼,当即别过脸去。
“你们怎么在这啊?”
“随便逛逛,”刘烜摊开手道,“你们呢?”
“随便逛逛,跟你不一样。”苏采薇勾紧宁缨的胳膊,道,“既然都这么熟了,就该知道好狗不挡道,快让路吧。”
“你什么意思?”刘烜不悦。
“没什么意思啊,”苏采薇道,“这里人太多了,你还站这么近,拦着我的路了。”
刘烜指着身旁一对刚刚走过去的母女,道:“没有路?她们是怎么过去的?”
“谁呀?我怎么没看到?”苏采薇翻着白眼,道,“哎呀,听不懂人话,真麻烦。”
“苏采薇,我可还大你两岁,”刘烜不满道,“你怎么……”
“哎呀,只有墓里挖出来的古董才比年纪呢,”苏采薇不慌不忙,刻意拿捏出古怪的腔调,道,“我都不知道,你哪年下葬的?”
“你……”刘烜气得冒烟,回头瞥了一眼宋翊,以眼神示意,想让他帮腔。
谁知宋翊却不动声色,当即伸手拽着他后襟衣领,往后一拽。
“多谢宋师弟。”苏采薇笑着说完,便即拉着宁缨向前走开。
“阿翊你……”刘烜瞪圆了眼。
宋翊摇了摇头,淡淡说了声“丢人”,便径自走开。刘烜也只好跺了跺脚,快步追上。
集市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凌无非牵着沈星遥的手来到桥上,将手中那一把形似线香之物在她眼前摊开,道:“这是梁家的烟花铺子前几日才上的新货,销路极好。我今日去,刚好买到这最后半捆。”说完,便捏着她的右手食指与拇指,拿起一支,掏出火折吹亮,点燃烟花一端。只见那烟花燃烧了一会儿,顶端忽地窜出火花,炸开一颗颗星子似的光,被风吹散,落在河面,渐渐熄灭。
“好漂亮!”沈星遥露出欣喜的笑。她拿着那支烟花上下晃动,看着火光的残影转瞬即逝,点点星光溅落,璀璨如银河。
凌无非侧过身靠着桥边石栏,眼底影映出烟花星子般的光芒,唇角不自觉浮起一丝微笑。
“没了。”沈星遥将熄灭的烟花杆子递给他,用牙叼着凤凰糖画,将他手里剩下的那些烟花都拿了过来。凌无非见她这模样,只觉分外可爱,便将那剩下的半只凤凰糖画接了过去。
“这个太甜了,”沈星遥一面用火折点亮烟花,一面说道,“早知道就要那个桃子了。”
凌无非笑了笑,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只凤凰,便即咬了一口。沈星遥恰好扭头望见,不由愣了愣。
“还剩这么多,不吃多浪费。”凌无非咽下口中的麦芽糖,对她解释道。
沈星遥抿了抿嘴,看着烟花炸开的星子落在水面,蓦地想起当初自己跌入太湖水中,他为她度气时的情形来。
她想了想,随即问道:“哎,我问你,当初在姑苏,我同段夫人他们出去游湖,你应当不知道我会落水,怎么就那么紧张跑出来找我?”
“你不是晕船吗?”凌无非笑道。
“我又不傻,如果他们主动邀我上船,我也不会答应,”沈星遥道,“怎么好像……你能预知我会遇到危险一样,火急火燎去找我?”
“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凌无非若无其事一般吃着手里的糖画,仍旧笑道,“好在我去了,若是没去,你的处境便危险了。”
“你明知我不是问这个。”沈星遥佯装不喜,伸手在他胸口轻轻锤了一下。凌无非却故意不答,扶着胸口被她锤了一拳的位置,装出吃痛的的神情。
“我没用力,你少骗我!”沈星遥笑着上前,一把将他拉到身旁,道,“回答我,那时我同你也没什么关系,干嘛那么在乎我的安危?”
“这重要吗?”凌无非笑道,“你不是都已经答应我了?”
“那是两码事,”沈星遥撇了撇嘴,将他推开,“看在你能逗我开心的份上,这事就算了。”
“什么事就算了?”凌无非笑问。
沈星遥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天在水里,你可没经过我允许。”
“可我是为了救你啊。”凌无非不禁笑出声来,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些许无奈。
“结果都一样,你得还我。”沈星遥说着,忽地踮起脚来,在他唇边轻轻一啄。
凌无非不禁睁大了双眼。
本以为她是害羞,却不想会有这般举动。
未经世俗教化的她,全无娇羞扭捏之态,如此坦率直接,反倒令他愣了一愣。
凌无非很快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