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凌无非与那些佣工并未住在一处,此番被乐游盈召去遭到幽禁,陈二等人也无从察觉。陈二满脑子都惦记那剩下的五贯钱,翌日一早便借着办事的由头出门,拿着那块玉料走到街头。
凌无非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件事。在陈二这般成日面朝黄土地朝天的老实人眼中,一个女人但凡脸上不生麻子,鼻子眼睛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便能叫做美人,于是他在街上,凡是见到女子,都会拦着问上一句,从而浪费了不少工夫。
直到下午,累得汗流浃背的陈二解开衣襟当扇子,一面摇晃着衣襟,一面经过一处茶摊,打算上前讨杯水喝,刚好就在此时,瞥见茶摊角落里坐着一名少女。这少女穿着青白衫子,衣裙素净,却难掩天姿,举手投足皆是令人赏心悦目,与他上午在街头拦下问过话的那些女子,气度截然不同。
“乖乖,这可是大美人……”陈二想到凌无非的话,便即拿着玉料走了过去,对那少女问道,“姑娘,您看看这个?”说着,便将玉料递到少女眼前。
少女不明就里,抬眼望他,眼中充满疑惑。
“这料子,五十贯,姑娘瞧得中吗?”陈二问道。
“五十贯?买这个?”少女摇摇头,道,“抱歉,我不需要。”
“又不是这个……”陈二失望收回玉料,转身欲走。那少女却忽然站起身来,将他唤住,道,“小兄弟,你能再把那块玉料给我看看吗?”
“好嘞。”陈二心中重燃希望,回身将玉料递给那名少女。
少女接过玉料,左右翻看,忽然眉心一蹙,从怀中掏出一串白玉铃铛,与之合在一处,对比纹路之后,将料子握在手心,回头冲陈二道:“我有五十贯,你告诉我,这东西的主人是谁。”
“姑娘。”陈二倒是忠人之事,见她只是说说,却没掏钱出来,便即将她手里的余料夺回手中,道,“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道理咱得明了。”
少女不言,当即从腰间银囊取出一张面值五十贯的飞钱,伸到他眼前。
不必说,这少女自然就是沈星遥,手里的五十贯也是凌无非之前托李成洲转交给她的,所用纸张与陈二的那五贯钱一般,都是六合纸所印。
“我的乖乖,还真是一样的纸……”陈二傻了眼。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他在哪了吗?”沈星遥上前一步,道。
“你说白兄弟?”陈二愣道,“同我一道在徐家做工呢,姑娘要找他?”
“徐家?”沈星遥恍然大悟,心中暗想自己昨日才跟踪那几个眼线从徐宅门前经过,竟未想到这一茬。于是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请回吧。我自会去找他。”
“那……这事就算办妥了?”陈二想了想,道,“姑娘,那你可得记得提醒他,剩下那五贯,一定得给我。”
“少不了你的。”沈星遥从银囊中翻出一张面额五贯的飞钱,递给他道,“都给你了,烦请替我保密,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
“好嘞!”陈二不迭接过飞钱,乐颠颠跑开。
沈星遥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抚胸长舒了口气。她坐回茶摊,一面饮茶,一面思忖说辞,等捋清思绪,方付了茶钱,大步往徐家宅院的方向走去。
她走到大门外,便被家仆拦了下来,于是自称姓白,有位胞弟在府上做工,特地前来探望。
沈星遥天生丽质,生得一副画中人似的模样,与凌无非姐弟相称,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于是那家仆听了,便立刻进门禀告,还没走多远,便遇上了正往外走的徐承志。
“公子,外边来了位姓白的姑娘,说是来探亲,要找的好像就是前几日咱们招来的短工。”那家仆对徐承志说道。
“找他……”徐承志眉心微蹙。他今日一早便去了凌无非房中,想着为昨日之事致歉,好将他留在府里,然而那间屋子里,却空无一人,找遍徐宅上下也未有结果。于是疑心他受惊逃走,本想出门寻找,却不想对方的家人先找上了们来。
“公子怎么了?”家仆察觉异样,不禁问道。
“他不在。”徐承志说道,“你去回那姑娘的话,就说……”
“不在?”
徐承志还没来得及交代完话,便见沈星遥已自己走进院来,目光不禁变得躲闪。
“我一来,他就不在这了?未免太巧了吧?”沈星遥莞尔一笑,道,“他上哪去了?”
“我正找他呢……”徐承志将手藏在身后,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大概是……出门办事去了。”
“既然如此,那我能在这等他吗?”沈星遥笑问。
她经历过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性子越发沉稳,心思也缜密了许多,渐渐也懂得了些许言语周旋的门道。
“这……”
徐承志刚要开口,却听得身后传来乐游盈平静的话音:“不必等了。”
“盈盈?”徐承志回身望她,眉心不觉蹙紧。
“此人手脚不干净,已被我赶出去了。”乐游盈由春草搀扶,停在几人跟前,淡然说道,“还请姑娘去别处寻吧。”
“手脚不干净?”沈星遥不觉嗤笑,“他竟还有这种毛病?我真不知道?”
“夫人丢了一串璎珞,就是此人所为。”春草冷冷说道。
“哦?是吗?”沈星遥笑道,“那就是人赃并获了?”
“反正这个人不在这里,你到别处去找。”春草白了她一眼,道。
“既然如此,打扰了。”沈星遥虽觉出异常,表面却不动声色,拱手对夫妇二人略一施礼,转身走出门外,一退出徐家人视线,便立刻藏身墙后,等天色渐渐暗下来,确认四下无人,方垫步跃起翻过围墙。
她沿着墙头行走,很快便找到了陈二,将他单独拦下,拉至墙角问道:“你不是说他在这儿吗?人呢?”
“我今天回来也没看见他。”陈二摇摇头道,“不知去哪了。”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沈星遥问道。
“就昨天,”陈二说道,“主人家待他很好,单独安排在别院住着,平日除了上工,也遇不见他。”
“那你可知他住在哪?”沈星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