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很怪,不是“你是不是喜欢他?”而是“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前者不论本身的暧昧,苗枝都会下意识否定,在他们之间,这个问题的主角,暂时还没有浮现在其中,所以问出来的意义不大。
后者就不同了,在没有主角的前提下,苗枝回答的都是真的。
她下意识愣住后,指尖摩挲杯子,缓缓开口道:“我没有不喜欢他,我只是害怕他。”
江肆没有接着问为什么害怕,而是等着她继续说,“我害怕他,并不代表,我不喜欢他吧?”
苗枝也觉得这个回答很绕,但事实确实如此,不管她从小如何对江肆避之不及,可确实她只是害怕,对于江肆和江岘,她都是心里无法抹去的喜欢,只是因为他们是很可靠的邻居朋友。
江岘温柔,体贴得像亲哥哥一般,江肆虽然面目冷淡,可他也很可靠,苗枝害怕他,只是因为那个小时候过不去的梦魇,如果真的陷入了危险中,江肆也绝对不会是给她制造危险的那个人,也一定会是像江岘一样,毫不犹豫伸出手的大哥哥。
就像很多年前,苗枝晚上补习班回家,江肆下晚自习回家,没有路灯和行人的梧桐街,远比现在可怕多,江肆跟她离得很远,他跟着同学在后面走,苗枝在前面走,她都会开心那短暂的几个夜晚,远处山林的犬吠,鸟鸣和微弱的空灵声,又或者是江肆拿着游戏机传来的脚步声和电子声,都让她的脚步变得随意很多。
这种感觉很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面前的江二哥哥解释。
江肆目光却呆滞着,在想她这话的意思,有些烦,直接问:“什么意思?”
“我喜欢他,但不妨碍我害怕他。”苗枝直截了当说,江肆呼吸一滞,指尖用力掐着易拉罐,不自觉陷入进去,听着易拉罐捏得变形的声音,苗枝眨巴眼睛,疑惑看着他。
直到江肆咳一声,张嘴却没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又咳一道,才问:“既然喜欢为什么会害怕?”
“唔……”苗枝拧着细眉,眼睛也皱着,找了个恰当的比喻:“我高中时候有个数学老师特别凶,他老是打人,我很怕他,每次考试成绩出来都战战兢兢,但是他人又很好,平时会给我们补课,会用自己的工资给我们买参加体育比赛的用具,毕业时候他说我们是他的骄傲……”
“苗枝。”江肆突然扬声打断她的话,她倏地偏头看向他,他眼里印着月光,亮晶晶闪过一片,像星辰般璀璨夺目,苗枝不自觉被他吸引。
他笑容很大,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澎湃,他从未想过苗枝是如此想她,也不知道她并不是憎恶自己,一时间激动,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苗枝歪头探询的目光,他喉结滚动,也只是憋出一句:“上次说请我吃饭的事情,有想法吗?”
苗枝登时瞪大眼睛,懊恼道:“我今天都搞忘了,你哪天有时间?”
“我明天有点忙,不过晚上可以早点,你明天出门吗?”江肆轻快的语气,让苗枝有种自己才是被请客的一方,甚至有种,即将约会的架势。
她点头应下:“好,那明天我请你,你喜欢吃什么口味?”
“鱼吧,好久没这边的鱼了。”江肆挑眉道:“我不了解这边,你来选。”
“那我知道的还挺多的。”苗枝有些得意,她跟徐思栗经常出去找好吃的店,对宁江大大小小不错的餐厅,早就有数,明天一定给江肆找家包他满意的店。
时间不早了,苗枝和江肆两人就开了两瓶酒,却喝了整个上半夜,最后回房间的时候,江肆沉眸道:“锁好窗。”
苗枝奇怪回头,一时没有分辨他话语的意思,却在他揶揄的笑声中,微微脸红,没好气瞪他一眼。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是故意调戏般,明明整个窗户能防住的人就是他,他本人却主动这么说,怎么可能不是调戏。
两瓶酒,两个人的关系也拉近不少,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他们还不用顾及工作社会地位这些。
苗枝洗漱过后,有些舍不得,看着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满脑子都是晚上一起喝酒聊天的滋味,酒不好喝,秀色可餐的是那个男人,她忍不住缩进被子里,红着脸笑。
江肆睡得迷糊时i,手机铃声锲而不舍进来,他最后不胜其扰,不再忽视铃声,拿起手机点开后,放在枕头边。
那头传来欢快的女人声音,似乎还裹挟不少海浪湿咸,“下午好啊。”
江肆闭着眼睛蹙眉,忍无可忍泄气道:“你知道现在国内时间几点吗?”
“凌晨……”温女士还真去看了,吓一跳,讪笑着,语气弱了几分,“哎呀,就是想给你打个视频,我们今天来海边露营了。”
江肆不说话了,呼吸均匀,半睡半醒,温女士也不等他回答,继续道:“之前在宁江市区买的现房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住进去?我让管家给你安排。”
江肆终于眯起眼,盯着天花板,慢吞吞道:“先不住了。”
“怎么了?你现在都住在老房子那,人又多又吵,离你公司又远,之前我说在市区买房,你可是同意的,怎么又愿意住那了?”温女士语气诧异,一扫刚开始的漫不经心。
江肆不愿意多说,重新闭上眼睛,轻声道:“先这样吧,我早起还得去公司,很忙,先挂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温女士还在问,电话却已经挂断。
房间内重新灌入安静的风,江肆夏天不爱吹空调,家里也没有风扇,便开着窗,晚风卷着透白的窗帘,微微带着露水的气息,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手机滑到一边,屏幕暗下,和它的主人重新进入夜梦。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苗枝起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苗妈妈在院子里包饺子,剁肉馅和擀面杖的声音将苗枝拉了起来,她穿上拖鞋后,眯着眼睛走到阳台上打哈欠,伸着懒腰的时候,抬眸便看到隔壁院子里大门敞开,一辆长行大货车停在江肆家门口,几个男人不停的将东西搬进院子里,原本还足够宽敞的院子,此刻被各种花坛掩盖,里面甚至还有新的床和床垫。
已经有几个大妈跑到苗枝家院子,跟苗妈妈唠嗑八卦了。
“这江家的小子是真要长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