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争辉的地址梁婉的确不知道,这一点梁婉没有撒谎,梁婉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贵西,而白池得到梁争辉的地址其实是个偶然。
大学时的同学聚会,带女士来酒吧折扣低,有时候甚至可以免单。白池并不排斥班级聚会,有时候参加集体活动像是一个讯号,是“正常”和“不好相处”的界限,少量代价就能过得舒心一些,其实很划算,白池虽不喜欢,也不排斥。白池认为少量时间成本换一个舒心的集体环境和人际关系,很合适。
这份衡量的确再值得不过,因为她在“今夜”看见了陶昕冉,驻目的那一瞬太巧合了,巧合到她以为是她认错人了。直到她走近确认,陶昕冉手腕上有一道烟疤。
陶昕冉,是十五岁时差点让她碰冰的那个女孩。她家里有些钱,背景有些涉黑的势力,平时娇纵惯了,在学校里呼风唤雨,享受别人喜爱的目光也惯了。
人一旦习惯,就容易认为这东西本该是自己的,带着一帮小妹的权利是,享受别人艳羡的目光也是,常处在视觉中心的人通常难以接受自己变得普通,尤其是不能接受别人的忽视。
白池的出现,让陶昕冉认为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
那时候讨厌一个人很干脆,我不想和你玩,我身边的人也不能和你玩,白池被孤立得理所当然,但白池不在乎,不社交也有不社交的好处,怎样都行,她乐得自在,也实在觉得无所谓。
但那个叫季风的男的就很烦,他在学校里也属于陶昕冉那种家世,白池出现以前,陶昕冉和季风被默认为是大哥大嫂。
陶昕冉一直追着季风,有点倒贴的意思,季风没明确接受,但也没拒绝,默认。
后来有一天,季风不知道抽什么风,不让别人喊了,非把白池牵扯进来。陶昕冉自此把白池当成了眼中钉,也逐渐不再满足于仅仅让周围人孤立白池了。
她先后搞了几次小动作,无非是堵厕所、破坏桌椅一类的校园暴力,很小儿科,白池也没把寻常的打架斗殴放在心上。直到陶昕冉不知从哪搞来的白面,那东西很不寻常,纯度很高,不是一般的货色,只凭陶昕冉学校里的那些小妹,不会想到这么过界的报复方式,更搞不到这么精心准备的上等货。
而且白池觉得,从陶昕冉对季风的心思来看,她应该属于那种摆在明面上的坏,但坏得很有边的人。
白池并不认为陶昕冉胆子真这么大,陶昕冉给她下的东西,分量再过一些,很可能直接把人嗑死过去。
闹到警局以后,陶昕冉年龄没到,没受到刑事处罚。白池在警局那条街的拐角,发现了神色异常的梁争辉。梁争辉遮遮掩掩,问了白池很多问题,大体上是询问白池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云云。但白池从他那隐晦的话语中察觉到,梁争辉在套她的话,确认陶昕冉有没有说什么。
是了,陶昕冉手上白面的来历。
有了这份怀疑以后,白池并没有跟梁争辉摊牌,只是对梁争辉多留了份心。
至于陶昕冉,白池是想报复她来着,不说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但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可这件事还没等白池亲自出手就解决了,白池的报复还没铺开,季风就给她送了份大礼。
季风那个人很好用,他跟陶昕冉不是一类人,远比陶昕冉狠辣得多。季风利用陶昕冉对他的那点情愫,装着跟她好,然后不断地贬低她,现在更广为人知的叫法应该是pua,一段时间后,白池就收到了他送来的礼物。
是外网的一个链接,点进去是陶昕冉跟别人的视频,很不堪,状态很不对,被折磨的样子像吃了药,不仅仅是催化的药。
陶昕冉被扣住的腕子上有一道烟疤,很严重,看得出不是一两次形成的痕迹。
白池看得很爽,陶昕冉很漂亮,弯成各类匪夷所思的姿势,和那些各式各样的人一起,显得丑陋而肮脏。
这份礼物,季风安排得很到位。没什么能比一滴血不沾就达到目的让人心情更好的事情了,白池原来的计划取消。有些事情,能达成目的就好,至于是不是她亲手做的,于她而言并不是很重要。
至于季风这份诚意,白池也实在没有回应的必要,是她要求季风做的吗?不是。如果不是季风她也不会受到陶昕冉的针对,白池真的很讨厌季风。
那条消息是群发,整个年级传阅了一遍,陶昕冉不动声色地转学了,白池很愉悦。
故人相见,最先想逃的那个总是潦倒的那个,这似乎是条铁律。
陶昕冉见到白池就想躲,当年她在学校里的春风得意不再,如今沦落到在酒吧里吊客户,又讽刺又凄惨。头几年她还是怨白池的,后来就麻木了,对季风也麻木了,那些零丁的恨意也麻木了,仅剩这么一点不想被人看见的自尊。
白池已经发现了她,这点遮羞布也丝毫不剩了。
陶昕冉觉得她对现状无能为力,但或许还有人会和她一样,恨着梁争辉。她阴侧侧地对白池开口:“当年给你下的那些□□,就是从梁争辉那里拿的。”
言外之意,如果你还要报复,别忘了还有一个人。
至于原因,梁争辉让陶昕冉的父亲染上毒品,开始时不显,刚开始吸的时候,很小的量就能满足,梁争辉定价也便宜,半卖半送。等她父亲上瘾后,需求量大,梁争辉的货从百元一克涨到一万,但戒不了就不得不买。
单纯买毒倒真不至于让家里破产,陶昕冉她父亲还好赌,以前赌得都很有分寸,但嗑嗨了就不是这样了,原本丰厚的家底败得很快,德扑打了半夜,半生家底就没了。
陶家有些□□上的势力,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对手同样也有。公司资不抵债,破产清算也就是半个多月,涉黑的钱没办法洗白,根本留不住,毒瘾上来的人又六亲不认。
从前对女儿百依百顺的父亲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不是已经脏了吗?你去卖啊,你长得好,一定很值钱的。冉冉,你不能不能看着我死在这里啊。”
等到她真的听话去卖,拿着赚来的钱给父亲当毒资,看着父亲上头的劲过去以后,他好像又变成那个疼爱她的中年男人。
陶昕冉的父亲跪在地上,从前上位者的气势不再,惯握着金笔的手掴在老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