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人间原本已缓和的瘟疫却再次增长爆发,这一次疫疾来势汹汹。
瘟神已被镇压千年,早就对神朝和人类充满敌意。
原本沉不仙还可控制他,但沉不仙不许他大肆伤人,这让他心中不爽。
上次瘟神庙被破坏,更让他怒不可遏。
凡人妄自尊大,对自己毫无敬畏之心,反而如此嚣张,看来真是自己太手下留情了。
现在趁着沉不仙临盆,分身乏术,瘟神决定要给人间一次教训。
不仅牲畜死亡,连人也陆续出现休克,严重者死亡。
草药收效不明显,不少人涌进帝后庙寻求庇护。说来神奇,凡进了帝后庙祈祷的果然有明显缓解。
帝后庙修建广泛,连人间皇帝也开始将帝后神像请入祭坛高台,与帝星同位。
这短短两天,便是千变万化。
而顿界上,帝后分娩时间已过了一夜。
对妻子的担忧已替代了一切,她本是没有玉脉之躯,注定无法生育,虽然有菩提根和天顶豌豆护身,总归是逆天改命。
帝星站于穹顶之下,如同野花散开的星辰在他身后轮转不朽,仿佛在向他靠近压迫。
国师站在远处望天阁楼之上,见帝星身后星辰运转轨迹,悠悠一叹。
“师叔又为何叹气?”水长东在身后问。
空中天命书一页一页翻动。
“太子一出生,便是帝星必经的劫数,身为臣子,可我却无能为力。”
水长东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帝后是天弃星,与帝星神格并不相合,师叔既然忠心耿耿,明知这一点,为何不告诉帝星?”
“神格相合与否,与是否相爱,并无多大关系……这是帝星命中劫数,太光神宗为其点化之时,便注定要受此劫数。”
水长东冷笑:“其实我倒认为,天命乃有可违。正如所谓的天召神侣,不也是被织夜神改变,所谓的劫数,未必不可避免。”
“时辰到了。”国师仰头,郑重道。
水长东抬头望天,但见天边两颗明星相互环绕,于子时穿过月亮,发出明亮的光芒。
便听迎光殿中一声清亮的啼哭。
太子出生了。
水长东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夜色浓重,烛火微暗。勾光穿过屏风,见妻子躺在床上,似乎还有些疲惫。
而天奴抱着太子立于一旁,本是笑着的她一见帝星,便低下头,神色凄然。
此时的勾光根本无心注意这些,他看向医官。
医官跪道:“帝后与太子皆平安无事,恭喜帝星,顿界百姓福隆昌荣,帝后娘娘福泽万方。”
天奴和侍女抱着孩子去沐浴,仿佛有意要避开,勾光看了一眼她手中襁褓的婴儿,心生慈爱,虽想抱一下孩子,但想到妻子才刚刚生产完,正是关键时刻。
他见妻子闭着眼睛,面色还有些苍白,握住她双手:“仙儿,感觉如何?”
沉不仙睁开眼,道:“除了有些累之外,倒是轻松多了。”
她双眼显出一丝金灿的底色,勾光知道妻子在情绪激动时,便会有此迹象。
然而她脸上异常平静,眸色也尽显冷漠。他想妻子刚刚生下孩子,一定是身心疲累。
勾光抱住妻子。
这是自然之子最幸福的时刻,连她身上周围那些隐约的金色光芒也没有注意。
自他诞生以来。以天为父,以地为母,无有亲缘,孑然孤立天地。
虽是真神帝星,却茫茫然不知归因来处,如今他的心才仿佛真正落在地上,他的生命才仿佛有了根。
因此,对于妻子,他充满敬意,爱意,他真想把世界最好的都给她。
于是菩提根和天顶豌豆都是她的。
生下太子后,沉不仙体内的灵脉少了一根,于此同时,她体内的力量也没有了任何压制,毫无顾忌地迸发出来。
金色光芒不断涌入她体内。
自然之子沉浸幸福中,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妻子发生的变化。
然而也就是在这最幸福的时刻,一道意想不到的力量穿过他身体。
沉不仙在他怀中,并不知自己如何催动金钗的。她只是按照一直以来拟定的计划,按部就班地实施,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
当金钗悬于半空,迸发出耀眼的光,继而一丝血液迸溅出来在她脸上的时候,那一刻沉不仙的心是麻木的,她是一点不动真情的,她将自己浑身放空,像一具完成任务的傀儡。
自然之子抱着她的双臂陡然一颤,一支漂亮的金钗带着三公主的情魄从后背将他胸膛刺穿。
这支金钗细长,钗身却相当于一把三尺短剑。
一瞬间意想不到的冲击,血液飞溅,惯性让他仰起头,身体却向她倾近,沉不仙被这冲力带动,撞到床柱。
很多年后,不仙大帝还记得他当时的眼睛。
空洞,茫然。
他的手还放在她背上。
然而金钗的攻击并没有停止,钗头上精致的金鸾也一点点没入他体内,仿佛沉船缓缓没入海底。
三天前的晚上,她本想把情魄做成金剑,但她后来又改变主意,将金剑改成金钗。
沉不仙猜对了,不管是金剑还是金钗,三公主的情魄才是对自然之子的致命之器,这就是天召神侣的羁绊。
而她努力修炼而来的神力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这样算来,她也不过是个见证天召神侣羁绊的旁观者,搅局者,一个别有用心的逆贼。
“仙儿……为何?”一声轻淡的喃喃从他破碎的胸膛中发出。
沉不仙闭上眼,眉头紧蹙:“不要这样叫我,我承受不起。”
她偏执地不认同自然之子对她的爱,她只承认自己是这场所谓的爱的偷窃者。
随着她将他推开,金钗如同一只金鸟,振翅从他胸膛穿过飞出。
在他胸膛开了一口血红的泉涌,自然之子跌在血泊中,汩汩涌出的血将他脖子和耳朵都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