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所以这样的她,如何值得阿娘将万里江山拱手托付? “我知道了。” 太平声音喃喃。 上官婉儿又笑了一下,“二娘,你不知道。” “你若知道,便该知晓驸马是你通往权势之路的拦路虎,而你与他的孩子,更是你的绊脚石。” “这、这怎么会?!” 太平心头一惊。 上官婉儿并未接话,只是笑着看着她。 偏殿陷入安静。 苍穹之上的声音似乎变得很远,远到她几乎有些听不到。 在难熬的安静中,她看着婉儿,婉儿也在微笑看着她,于是她这一次终于明白,她与阿娘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阿娘没有什么不可割舍,不会受任何人任何事情所影响,阿娘是真正的掌权者,绝对的理智,绝对的清醒。 哪怕她偶尔犯浑,做出一些荒唐事情来,但那是为了彰显天子威仪,而非她真的昏聩。 ——就如比她日后进献的男宠。 那些男宠或许真的很讨阿娘的欢心,阿娘也是真的喜欢他们,但娘更多的是借他们之势,向朝臣乃至天下宣告一件事—— 男人皇帝能拥有的一切,她作为女性皇帝一样能拥有。 而非她要为先帝守节,要洁身自好做一个青史留名的皇后太后。 而她,割舍不了表兄,更割舍不了自己与表兄所生的孩子。 假以时日表兄以及这些孩子威胁到她,她能如阿娘一样以血腥手段镇压吗? 如阿娘对待她的兄长,她的侄子们。 ——她做得到吗? 太平陷入沉默。 【当然,把张昌宗献给女皇,可能是太平公主做的有史以来最后悔的一件事。】 【因为这位莲花六郎不是省油的灯,一朝得了女皇宠爱,便开始疯狂作妖。】 张昌宗饮茶动作微微一顿。 ——什么叫做太平公主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现在已经来到太平公主府,只是公主与驸马都不在家,他被公主府的长史亲自迎到花厅,对他的态度恭敬到不能再恭敬,典型的看了天幕提前讨好他的举动。 ——这个时候再说公主后悔,他这些被奉为上宾的待遇还会有吗? 【作妖到哪种程度呢?】 【这么说吧,女皇后期想缓和李氏与武氏的关系,改立庐陵王李显为太子①。】 【李显有一个儿子叫李重润,非常受高宗李治的喜欢,甚至在刚出生的时候,便被高宗李治立为皇太孙②,如果不出意外,李显登基之后他便是未来的太子,甚至天子。】 天幕之上,出现李重润的身影。 少年风神俊朗,意气风发,于马背上拈弓搭箭,箭如流星,直入红心。 · 房州流放地。 “阿娘,阿耶,快看,那个人好像大兄。” 年幼的李裹儿抬手指天幕。 李显强颜欢笑,“好像是你大兄的模样。” 韦香儿眼皮狠狠一跳,心中顿觉不妙。 ——张昌宗作妖而说起她的儿子,这可不是什么好意头。 【可生活总是充满意外,李显刚复位没多久,李重润就死了,死在张昌宗手上。】 【李重润与妹妹李仙蕙妹夫武延基议论张昌宗,被张昌宗告知女皇,女皇怒,责令杖杀③。】 【李重润死,武延基死,而在他们死后第二天,怀有身孕即将生产的李仙蕙也死了。】 天幕之上的景象再次发生改变。 刚才还是意气风发纵马而行的少年郎,此时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与他并肩而躺的,是武延基。 “圣人节哀。” 武家人含泪安慰李显与韦后。 “不好了!公主出事了!” 小宫人惊慌大喊,“公主——薨了。” “阿姐!” “仙蕙!” “快!快召太医!” · 洛阳城。 武承嗣身体一僵,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儿子。 ——他这个儿子好像叫武延基来着? “阿耶,我要吃这个。” 武延基伸着一只小肉手,指着武承嗣手里拿着的东西。 “哦。” 武承嗣把手里的点心塞到武延基嘴里。 但半息后,他终于反应过来,爆发一声惊喝—— “张昌宗,老子要将你挫骨扬灰!” · “不,不可能。” 李显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神,双手抱着头,痛苦低喃,“阿娘,阿娘不会这般狠心......” 韦香儿缓缓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天幕。 与李显的悲痛嚎哭不一样,她只是静静看着天幕,不悲不喜。 · 张昌宗的茶瞬间喝不下去。 “我还有事,便先告辞。” 他忙不迭起身,略整衣摆便向公主府的长史请辞。 方才颇为恭敬的长史此时目露凶光,抬手一挥,侍从将张昌宗拦下。 “六郎想去哪?” 长史冷声道。 · “二娘以为,圣人真的喜欢张昌宗到这般地步吗?” 上官婉儿并不意外圣人为张昌宗而杖杀李武两家的继承人,她淡淡看向太平,提出自己的问题。 “喜欢?” “不,阿娘未必有多喜欢他。” 太平慢慢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