蓐收皱皱眉，道：“还不见过这位云伯伯！”
“拜见云伯伯，”姬闰特意行了个叉手礼，“侄女打小长在凡间，一日三餐食五谷杂粮，日出上学，日落歇息，除了会些法术，并不觉得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云坚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软萌软萌的小女孩，“闰儿对吧？你可知道神仙是不能食荤的。”
“闰儿方才说了，我们吃的是五谷杂粮，顶多还有菜蔬瓜果，并未犯戒。”
云坚挑了挑眉，“而今女子入学堂的不多吧，你和同学处得如何？”
“私塾不太讲究，闰儿喜欢学堂，同学们都很好呀！”
“那，假设你的同学们遇到了危险，只有你能救他们，但是呢，你救了可能就见不到你的爹娘了，你若不救，你的小伙伴却铁定见不到他们的爹娘，你愿不愿意救他们呢？”云坚抛出了一个超出总角之龄的孩子所能理解的问题。
蓐收与纤阿对视一眼，双双将目光转到姬闰的脸上，紧张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姬闰愣了一下，咬唇思索片刻，道：“我愿意救他们。”
云坚用柔和的语气接着问：“为何？”
“我一个人就能救那么多小伙伴，很划算呀！”姬闰用充满童稚的声音说：“另外，伯伯方才说的是我可能见不着我爹娘，我相信以爹娘对姬闰的疼爱，是万万不会放弃我的，所以这个可能并不存在。”
“那假如你双亲都不赞成你救呢？”云坚继续循循善诱。
姬闰看了看父母，目光露出些许疑惑和不解，仔细想了想又说：“想来是爹娘不愿姬闰遇到危险，不过……如果闰儿坚持，爹娘还是会尊重闰儿的意愿的。”
云坚满意地笑了，摸摸姬闰的小脑袋，随手变出一桌子菜，“好孩子，咱们用饭吧！”转头看看蓐收和纤阿，做出个“请”的手势。
……蓐收深深叹一口气，“陛下请。”
姬闰随着父母入座，才瞧见桌上的丰盛佳肴——蟠桃饭、醋渍水芹、凉拌波棱菜、蒸落苏、豆油煎豆腐、桂花糖藕、野菌鲜笋汤、见风消、七返膏、樱桃煎、五色瓜、蔗浆……顿时食指大动，但抬眼看父母都一副没啥胃口的样子，也只能先给父母和云坚各盛了一碗汤，再小块小块地夹着菜往自己嘴里送。
纤阿默默喝着汤，眼神却时刻跟随女儿，见她和往常一样大饱口福、无忧无虑的做派，心中不由得发酸。
各怀心事的四人好不容易吃完饭，云坚别有深意地对一家三口道：“闰儿瞧着困了，该午睡了吧，我就先告辞了。”
蓐收一伸手，“慢走，不送。”
纤阿牵着姬闰的小手走到一旁，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心中的怜惜与不舍满地要溢出来，“闰儿。”
姬闰觉得母亲今日仿佛格外失落，有些奇怪，“阿娘，怎么了？还有刚才那位伯伯，阿爹称他陛下，难道他就是现任天帝？”
纤阿点点头，“没错，他就是昊天上帝。”
姬闰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有些担忧，“那他找到这儿，是要为难阿爹阿娘么？我们是不是要搬家了？”
蓐收走过来，把纤阿和姬闰一同搂到怀里，“是啊，闰儿很快要搬家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平时的严肃表情，“做你该做的事情，爹妈都会支持你的。”
姬闰似懂非懂地点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纤阿带着姬闰回房，待女儿躺到床上，轻轻替她掖掖背角。
姬闰小手拽拽母亲的衣袖，“娘不陪我一起睡么？”
纤阿用头抵住姬闰的额头，“多大了还要人陪，以后许多事都得你一个人面对。”
“不过闰儿你记住，爹娘永远在你身后。”
姬闰在母亲的童谣声中沉沉睡去，似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自己三岁就被父母送到仙山拜师，故而对他们的样貌都很模糊，一直由师父抚养，传授自己道法仙术，和自己一块儿长大的还有同门师兄——颛和姊姊。
仍记得师父初次向她们解释，道门之中以入门先后为序，平辈之间无论男女皆以师兄师弟相称。师父只收了她与颛和师兄两个徒弟，师兄总喜欢捉弄她，但平日里也是最疼她的，有什么好东西都优先给她挑，还常常带她一起溜出去玩，被师父发现了就抢着揽责。所以姬闰在师父面前称呼“师兄”，私下习惯喊她“姊姊”，而颛和仍是笑靥靥称“师弟”，偶尔才会唤她“妹子”。
“师弟，起床啦！师父说有要事唤我们过去。”
姬闰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便看到颛和那张笑脸正对着自己，她敲敲一片混沌的脑袋，不情不愿地嘀咕：“师父真烦人，还未到早课的时辰呢，能有什么要事？”
颛和立刻给了她一个爆栗，“师父真是把你宠坏了，哪有当徒弟的这么编排师父的，尊师重道懂不懂！”
眼见颛和脸色不虞，姬闰飞快地从床上弹起来，抱住颛和的腰轻轻晃着撒娇，“好啦，师兄教训得对，师弟知错啦，我就那么一说嘛！”
“淘气，”颛和用食指点点她的额头，“你快些洗漱，莫让师父久候，我在外头等你。”
房门开了又关，姬闰望望自己的屋子，明明已经住了将近十年，可却有种熟悉的陌生感。还有她打小贪睡，师父虽然要求她们刻苦读书练功，但也不逼她们晨兴夜寐，故而将早课的时间定在辰时四刻，下学的时间定在申时四刻，有时候师父其他洞府的仙友带着徒弟们来参访，都言师父心慈，对她和师兄管束甚宽。可今天怎么一反常态？连带师兄也奇奇怪怪的。
姬闰边思索边穿衣，随便用水糊一把脸，再熟练地拿发带将头发束起，不一会儿便整理好了。
颛和见姬闰推门出来，打量她一番，“不错，还算迅速，”转身走在前头，她连忙默默地跟上。
到了师父平时授课的无上亭，姬闰张大了嘴巴，师父今日一身玄衣纁裳，头戴十二旒冕冠，与往常判若两人。她瞄了瞄左前方的师兄，瞧她无甚惊讶，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也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随师兄上前跪拜，“弟子拜见师父。”
云坚耐人寻味的目光落在姬闰身上，缓缓开口，“师父的真实身份乃昊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