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风刺骨冰冷,将盐粒似的雪卷进窗子中。
绒绒雪飘落在女子鬓边,一丝冰凉渗进皮肉中。在她之前,便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去关了窗棂。
他手中交错的伤痕依旧清晰可见,而他本人对此毫不在意。
少年侧颜精致漂亮,宛如冬日中蓬勃盛放的春花,唇红齿白,长睫低垂,恭顺至极。
自山林出来后,沉月将点星灯归还了钟檀香。
在钟檀香苏醒后,沉月便离开了城主府。
从钟肃的种种行迹来看,他一定有更加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若还留在城主府,无疑是羊入虎口。
而少年每日都早早来此,披风戴雪,眼眸晶亮,如同一只想得到嘉奖的幼兽。
“你又在我屋外待了一夜?”或许是子桑祁身上的风雪与热气相抵,沉月忽感寒冷,她正欲披上斗篷,肩上陡然一沉。
玄色大氅将沉月裹得严实,子桑祁为她整理大氅的手微顿,面色如常道:“怕不长眼的过来惹事,也怕你夜里逃跑。”
沉月白皙的下颌陷入黑绒毛中,周身温暖如初,少年的指尖忽然蹭过她的脸颊,凉得像冰。
沉月轻轻摩挲了下大氅,淡声问:“你手上的伤怎么弄的?”
子桑祁被问得猝不及防,他眨了眨眼,含糊说:“可能是被藤蔓不小心伤到的。”
沉月不语,但表情已说明一切。
她一个字都不信。
子桑祁矮身坐在她身旁的小凳上,湿润的眼眸仰视着她,他将手搭在大氅上,脸颊轻轻贴上去,闭眸说:“你曾告诉我点星灯能召回魂魄,我信了。将魂魄困住的最好办法是禁魂阵法,但邪术不好控制,我便只能以血压制。”
他安静感受着,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心。
雪渐密,被风裹携着打在窗子上。
良久,子桑祁察觉到一只手温柔地落在自己头上,那抹温热划过他的耳际,带起一片红霞。
是沉月。
子桑祁忽然懂得这个动作的意思。
她在安慰他。
子桑祁眸中泪意打湿眼睫,他紧紧闭了闭眼,突然伸手将头上那只手捉住,旋即压在脸颊下。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告诉她,但话到嘴边时却又怕被她厌烦。
那些思念悔恨爱而不得全部化为眼泪,滴落在沉月手上。
她叹了一声,眉眼低敛看他,“你怎么又哭了?”
子桑祁脸上划过羞赧,他攥紧沉月的手,不肯松开。
忽而房门被拍响,传来一道爽朗的少年音。
“阿杳姐姐,阿杳姐姐,我来看你了!”
沉月离开城主府,其他几人也不想继续待在府中,便随之一并回到了这处大院中。
沉月往外抽手,却被他死死按住,她无奈道:“有人来了。”
子桑祁慢吞吞应了一声,依然泰然处之。
欢快的少年变得有些疑惑急切,“阿杳姐姐,你不在房中吗?阿杳姐姐?”
子桑祁眉尾微动,眸中浮现厉色,但没过多久,厉色消融,只剩一片平静。
这个人修救了沉月,他不能杀。
沉月不知他的想法,只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头,故意激他,“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于是,她的手再落下时只拍到了玄色大氅,沉月腿上一空,余留濡湿泪水。
子桑祁高束的马尾在空中荡过一条弧线,轻巧落在身后。
他边向门口走边气闷道:“我不是小孩。”
拍门声愈加剧烈,门框都快散架了。
白诩心中焦急,打算一脚将房门踹开。
只是这一脚落了空,木门猝然打开,他这一脚就要挨到那人玄色描金的衣衫上。
白诩反应不及,瞪大双眼,大喊道:“阿杳姐姐,快让开!”
谁知预想中的情况未发生,他的黑靴牢牢定在衣衫上的描金花瓣咫尺之处。
白诩的心脏骤然落回原处,他又不合时宜地想到,阿杳只是半妖身,哪来的妖力制止他携带了灵力的一脚呢?
他愕然扬起头,看见开门之人的凌厉眉眼,冷冽俊美,一身玄色劲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白诩张了张嘴,“你……你怎么在阿杳姐姐屋中。”
想到了某种可能,白诩当即往房中冲,“你不会一怒之下将阿杳姐姐杀了吧?你这个疯子,你怎么能杀她呢,她只是个无辜的半妖啊!”
手腕翻转间,一柄白骨匕首被子桑祁握在手中,刃尖顷刻间抵住白诩,不让他再进一步。
子桑祁倚着门框,懒散掀了掀眼皮,“她还在休息,别打扰她。”
白诩挣扎的动作滞住,他僵硬转过头,“你、你们……你和阿杳姐姐……”
子桑祁颔首,轻哼一声,又将白诩往外抵了些,“所以孤说,她在休息,别打扰她。”
白诩眼眶微红,咬牙道:“阿杳姐姐,我才不信这个疯子的鬼话,他没有对你做出格的事对不对?!”
屋内久久传来女子平静的声音:“你们都回去吧,过几日就是剑试大会了,好好准备。”
出格的事?
子桑祁扫过他那张气愤的脸,心中存疑。
什么叫出格的事?
怕沉月染上伤病,让她休息应该是他的分内之事。
他越看白诩那张小白脸越觉不爽,旋即收回匕首,转为扯着他的衣领向外走。
白诩像是被轻松提溜的小鸡仔,怒气无处发泄。
他口不择言的骂着,余光突然晃过一抹红色,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子桑祁腰间系着的小巧的红结。
白诩讽道:“腰间、手腕都戴着女修们用的饰品,我看你不是疯子,你就是个变态!”
子桑祁冷笑一声,将他丢在地上,黑眸睥睨着他,“变态又如何,孤照样能将她留在身边。”
白诩气的脸色涨红,哑口无言。
子桑祁道:“若是你能打得过孤……”
白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