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妃,还敢嘴硬!”
这话一出,两人才看到了正亭亭站于门前的虞懿行。
这下,哪儿还管得上诉苦叫冤,只捂着脸,呆呆坐在原地。
虞懿行并不在意先前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只在听闻王嬷嬷的话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心。
屋内这时传来恭王妃的声音。
“发生了何事?”
随着话音落下,虚掩着的屋门再次被打开。
光影越过门框,打落出外,已经停下的雷雨将地面浸成深色。
众人刹那间噤若寒蝉,又在片刻后似是才回过了神,急忙行礼问安。
虞懿行垂眸掩去眼底的嘲讽,向着恭王妃盈盈一拜;
再抬首时,已挂上了满面虚弱,以及委屈到泫然欲泣的悲愤。
不等开口,只见恭王妃身后走出一人。
不是那三年前大婚之日后,再不曾出现过的恭王世子,曾释青,还能是谁。
* * *
三年前的虞懿行,不是没在“逃”与否之间挣扎过。
特别是,虞嘉言满脸担忧地同她说道:
“迟迟,先前你病了,并不知晓,此次唤我们二人回京,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皇帝频繁召我进宫,却是在旁敲侧击着虞家所留的旧部下,还有府内的军符。”
那时,虞父虞母出征前的决绝,化作了一根细小的鱼刺,就这么钻入虞嘉言的喉咙,梗进了血肉。
但,再不对劲又如何。
这普天之下,虞懿行只有、也唯有虞嘉言这么一个血亲了。
她不可以,更不能,就这么令虞嘉言涉险。
事成也好,事败也罢。
那届时,不论是什么罪名,只要是皇位上那人说,姐弟俩连带着那所剩不多的虞家旧部下们,就都得认下。
就这样一日又一日,在逼近的婚事中,虞嘉言变得愈发沉默。
一夜间长大的说法,终在这位突遭大变的少年将军身上,得到了印证。
出嫁前一日,姐弟二人就这般在屋内说了许久的、再无第三人知晓的体己话;
第二日,迎亲队伍声势浩荡下,镇国将军长女顶着一纸赐婚,出嫁恭王世子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喜字漫天下,沿街百姓人头攒动,伸长了脖子,想要凑一凑这难见的热闹。
只不过——
按照大京习俗,理应骑马迎亲的新郎官却并未出现,连着那喜乐响彻天的队伍,也在前方的岔口处,走向了一条同恭王府背道而驰的路。
短时间内,落向姐弟两的,除了无奈嫁人的虞懿行,便是即将出征的虞嘉言。
喜轿停在城门口,红得好似一团火的新娘子,就这般无畏众人的目光,掀开轿帘,穿过层层人群,走向队伍最前端,正高坐马上的少年将军。
虞嘉言也被自家姐姐这般大胆的举动给惊到了。
他急忙下马,走至虞懿行面前,却忽然涩了眼眶,说不出一字半句。
虞懿行扯下红盖头,递出手心内一团褶皱的帕子,虞嘉言顺势接过,打开;
里头正静静躺着一枚虞懿行自幼时起,便贴身佩戴的平安玉佩。
这是虞懿行从不曾取下过的贴身之物。
“阿言。”
她抢在自家弟弟说话前出声,
“刀枪无眼,战场上,请万事小心,再小心。”
说完,就见鞠衣招呼着身后一众奴仆,将一个个绑着大红绸花的箱子抬上。
“作为虞家儿女,弟弟在战场生死一线,我这个做姐姐的既不能一同前去,便只能尽这些许的绵薄之力。”
虞懿行字正腔圆,缓缓道之,
“这些,是为了虞家,是为了胞弟,更是为了那些在战场上,保家卫国的每一位英雄。”
就这样,镇国将军遗孤不同于其他贵女成亲时的十里红妆,只一顶火红的花轿,孤零零落在恭王府门口。
等不来新郎官,也丝毫不恼,虞懿行就这么顶着周围人群那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一把掀开了轿帘,踏进了恭王府。
而自城门“红妆相送”后,不知从哪里,开始冒出了零星而隐秘的传闻。
据说,虞家几近灭门那一战前,当今圣上明知塞北已断粮断药许久,却仍不送去支援,只一卷明黄的圣旨,便造就这举国的哀恸。
消息还没来得及发酵,风向兜转。
当年,作为大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的恭王一家,正是在塞北生活;
而风光回京前,同镇国公虞家,更是十分热络,往来甚密。
连着两家的三个孩子,那都是缘分非凡的——
同年同月同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