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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贺婉清那隆起的孕肚时,虞宁心却是发现,恭王妃的脸上,甚至没有丝毫的波动。
那日事后由蛛丝马迹连起的不对劲,再次浮现;
虞宁心还在犹豫,贺婉清却一反先前常态,爽快应下。
看着恭王妃满意离去的背影,回过头的虞宁心,却是在贺婉清的脸上,见到了前所未有的决绝。
连日涌起的不安,最终,还是在祈福的寺庙内,得到了印证。
贺婉清被一箭穿心,如枝头枯叶,飘飘落下;
虞宁心扑跪上前,急忙将人抱进怀中。
她不解,为何儿时的梦想、隔壁府邸的意中人、都会成为虞府的一道催命符;
她不懂,为何这般善良美好的生命,就这么在眨眼间,流失殆尽。
身旁仍有不知名刺客在作乱,隔着泪雾朦朦的贺婉清,却是抬起了一双手,费力抓上了虞宁心的手臂。
“救救他——他还——那、那样小——”
那把刺穿了贺婉清胸口的利刃,正对准着虞宁心,
“阿宁——救救他——”
虞宁心不懂,那般痛,那般不舍,为何面前的贺婉清,却是带着解脱的笑。
“真好——”
若说什么最像贺婉清,那定是莲花;
济世救人,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我同他——终于能好好在一起了——”
地面被骇人的鲜红铺散;
在此起彼伏的惊声尖叫中,众人分不清是那早已死透了的贺神医之女的,还是这不省人事的塞北虞将军的。
来人满面慌乱,险些从马背跌落,驰骋沙场的镇国将军跌跌撞撞踏入,粘连上满地黏稠。
早年间的旧伤、失去至亲的致命一击、生双生胎时的大出血、产后亏空时,仍奋力对战刺客、挚友死于面前的最后一击——
老皇帝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大京朝至此,再不曾听闻塞北虞将军。
新帝登基,冒领了功劳的恭王府毫不留情地将最后一张伪善的面具撕碎。
表面看似鹣鲽情深的恭王夫妇,背地里实则各怀鬼胎;
那碗药,是夫妻二人一手策划的。
不光是为了满足恭王那颗觊觎已久的龌龊心,更是希望将塞北神医贺家,给拿捏手中;
毕竟在外界的传闻中,贺家有一祖传秘方,能解百毒。
“只是这样?”
贺婉清当初那干脆的应下、异常的决绝的面容,却是在虞宁心心间,扎下了一根刺。
事已至此,虞未暄将副将那封信,那封作为两个人遗物的信件,交给了虞宁心。
“先前关于军中奸细,我们已经有了大致目标……”
见虞宁心接过书信,不急着看,只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虞未暄一声浅叹,上前握住她冰凉的双手。
“或许……同恭王一家,脱不了干系。”
曾经风光无限的开国功臣,却因天子的卸磨杀驴,世世代代被贬来这战乱之地;
亦世世代代以“恭”为封号,作以警醒。
在年月的侵蚀下,又怎可能毫无芥蒂。
早在虞宁心之前,镇国将军这样百姓眼中的世代忠烈,就已经成了老皇帝的眼中钉,胸口刺。
老皇帝命军营中的暗钉将奸细混入的痕迹掩盖,希望能借此一战,将镇国公满门清除;
却不知,得胜回朝的镇国将军,只回了一趟江南祖宅,居然连同南疆的虞家,更是皇帝胸口的另一根刺,结以百年之好。
这一行为,在老皇帝的眼中,简直将这无辜的两家生有二心的怀疑,给坐实。
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那混入军内的奸细却是凭借着诱人的报酬,打通了好几个重要关卡;
而更为难料的,则是搭上了恭王这一条早已怨气冲天的线。
虞未暄几人分头行动,紧跟线索的副将被买通的“关卡”之一发现;
而被酷刑折磨而死的副将,直至断气前,都没能相信,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居然就般轻易倒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虞宁心垂眸,将手中信件展开,
“恭王一家,不就是打算稳住两头,生出了三心,最好——能坐收渔翁之利吗。”
展开的书信上,除了原本那些诉诸情意的话,上面正覆盖着的,乃是塞北军营内,用以秘密通信,只有以特制药水浸泡后,才能显字的信息。
虞宁心深吸一口气,将脑袋埋进虞未暄的肩窝。
从来都没有什么可解百毒的药方,真正的贺家祖传之物,正是这秘密通信的“隐”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