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转身离开时,却见不远处的巷子尽头处,是一面同墙体一个颜色的门被视觉差给融进其中。
她走上前,门前落了锁。
幸矣拿出钥匙,“咔哒”一声,顺利进入。
起先的幸矣毫无察觉。
她只往里走去,穿过大片杂草丛生、空旷到极致的院落,最里头才有一栋三层的建筑。
一千四百多年的光景就在此刻于眼前,毫无征兆地重叠。
纵使后来因火灾而翻新修葺,原先的样貌仍被最大程度地保留了下来。
这里分明,就是一千四百年后的思南市市中心;
更是一千四百年前的大京朝,燃起熊熊大火的那思南小巷。
午后的阳光晒得皮肤冒出火辣辣的疼。
幸矣呆呆站立在那三层建筑前,眼前是因着刺目的金白而逐渐化出的倒影。
身后蓦地传来一声轻佻的口哨响,幸矣惊得猛然转身。
尤羡慈正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抛甩着折扇,站在不远处的阳光下笑得一脸畅快。
他见她望来,向她走近。
“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幸矣看着他广口袖滑落,露出那截手腕。
上面那个似曾相识的银制手镯正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亮。
尤羡慈“刷”地一下打开折扇。
“看风流倜傥的本公子看傻了?”
他站定于她面前,支撑起一片天地,将她纳入其中。
“这大热天儿的,忙什么呢?幸家大小姐。”
幸矣愣愣地仰着头,眯起眼,
“尤少东家,要入伙一起做生意吗?”
她声音轻缓,像是要被这烈日融化,听不出情绪,
“忙着开个‘遗愿博物馆’。”
* * *
湘洲城所属的这片地界,四下环水,几国交界;
也因此,文化多元,对眸色发色各异的外族人,更是见怪不怪。
这里景象繁荣,新鲜事物层出不穷,百姓们的接受能力,让幸矣难能感慨。
譬如,最近突然冒出的“思南巷的遗愿展览馆”就大受欢迎。
先前幸矣暗中前往城内的百晓生处,一掷千金,将尤羡慈查了个底朝天。
她看着手中画本子那般洋洋洒洒的“尤羡慈过往事迹”,抿了一口手边冰镇的牛乳茶,心里不禁感慨道,有钱真好。
那一日,幸矣问他是否要一起入伙,只是为了能有机会再见一见那只手镯。
但,尤羡慈却只是问了一声;
“何为‘博物馆’?”
于幸矣的一番解释下,尤羡慈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随即爽快地点了头。
二人将名字定于当下更好理解的“展览馆”后,尤羡慈便积极命人,送来了银票。
幸矣看着面前笑眯眯的常青,脸上也换作一样的表情,
“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不要钱。”
她将沉甸甸装有银票的盒子推回,
“我要人。”
她笑得愈发灿烂,
“最好是你。”
那一日,是常青一张脸涨成了深红的猪肝色,脚步踉跄且虚浮地飘回了尤府;
随后,那日当晚,好好睡着的幸矣,就被人给夜探了闺房。
尤羡慈的脸在一盏烛火的映衬下,黑得像个锅底。
他就这么牢牢锁着揉眼睛,打哈欠的幸矣,久久不言语。
“我要人。”
幸矣先开了口。
她并不缺钱,缺的只是能够推心置腹的人。
她说,
“谁都可以,常青不是最放心么。”
那一夜,尤羡慈没说话,只沉默着缓了面色,又离开了幸矣的屋内。
而不久后,就有另一个看着面生的小厮前来作为对接。
他说,
“我家公子说了,姑娘无需挂心,‘人’保管够。”
就这样,尤羡慈将名下的一间小铺子设置为可投递“遗愿”的小站点后,得到了热烈的回响。
场地在幸矣的一张张图稿下,被布置好。
门票供不应求,收到的“遗愿”,也越来越多。
这一日,抱着一坛好酒翻墙前来的尤羡慈正坐在屋顶;
而一旁,是数钱数到手发酸的幸矣。
醉意随着夜色渐深。
尤羡慈拿出一物,递给幸矣,
“这是今日收到的,很是奇特,你这个幕后东家,先过过眼罢。”
幸矣醉眼朦胧地转过头去。
她怀里抱着钱财,手将将碰到物件时便晕睡了过去。
尤羡慈神色柔和,无奈地摇了摇头。
月色清明,脑内充斥了醇厚的酒香。
不知怎么的,他也这么顺势躺下,睡意席卷而来。
乌云被风吹散。
落下的月光中,可以清晰看出,那奇特的物件,是一支做工精良的现代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