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打开,他猝不及防地向后一仰,栽到了鹿萼的脚上。
鹿萼缩脚,少年赶忙手撑着地,狼狈地稳住自己,然后仰头看向她。
楼道的灯光将二人照亮。
鹿萼看到窗外的暴雨好像下进了他眼里,少年黑亮的眼睛看起来也湿漉漉的。本就白皙的脸庞大约是被风吹狠了,隐隐有些发青,越发衬出鼻尖和眼尾的一点微红。
楼道的穿堂风呼啸,吹起了他白色的宽大T恤和额前碎发。
他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像只无人庇佑流浪许久的小狗。
鹿萼:……
她按亮了玄关的灯,转身走进客厅,待关好那扇窗回来,少年正低着头站在门口。
鹿萼在原地定了一瞬,仿佛下定决心般重重吐出一口气。
她没理那少年,把房间所有的灯都打开,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
想了想放回去一个,然后从茶几下翻出了一盒牛奶。
待把这些摆在桌上,少年已经走进了屋里。
“坐。”鹿萼拉开对面的椅子。
少年看她一眼,鹿萼受不了他被风吹得可怜兮兮的眼神,抬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少年赶忙坐下。
“是你自己要进来的,”鹿萼对他说,“是你要跟着我的。”
她的语气里掺上了一丝危险:“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可不要哭。”
少年猛地看向她,然后坚定地一点头。
鹿萼靠近他,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我说了我麻烦缠身,靠近我你可能会死,会发生各种意外,会失去自由。如果害怕了现在走还来得……”
“我不怕。”少年打断了她的恐吓。
“我也说了我是来救你的,”少年看着鹿萼的眼睛,眼神清澈如水,“我什么都不怕。”
鹿萼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心里好像忽然滴进了一颗水珠,她假装咳嗽移开了视线。
咳完,继续套上坚不可摧的外壳。
鹿萼靠在椅背上,盯住对面的人:“你说来自一百年后,那你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吗?”
少年点头,笔挺的五官在灯光下竟有几分救世天神的神圣:“尹廷。他逼死了你的父母,害死了你的弟弟。除了你的家人,他手上还有一些人命。而他现在是你的老板,在娱乐圈有无法撼动的地位。”
少年每说一个字,鹿萼的表情就冷上一分,听到最后眼里已经结冰。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猩红的酒液因她手指的颤抖洒了一桌面,她捏着酒杯将酒液灌进嘴里,仿佛这样就可以压下心底滔天的愤怒。
“你之前没有摆脱他,是因为你弟弟鹿园被他控制着。你一直计划着带弟弟出国,可是三年前鹿园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尹廷接走了鹿园,从那以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弟弟了。”
少年语气无波,将血淋淋的往事平静地摊开在鹿萼面前。
鹿萼浑身发抖,拼命地掐着自己想要止住身体的颤栗。手腕被她掐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几乎要渗出血迹。
只是她把手藏在了桌下,少年并没有看到。
“你坚持了这么多年,今天却在深夜去了淮南江,是因为突然收到了你弟弟的死讯吗?”
少年轻声问她。
“闭嘴……闭嘴。”鹿萼猛地一挥手,红酒瓶被她“当啷”打翻在地,酒液混着玻璃洒了一地板。
猩红的,破碎的,刺眼的。
就好像倒在血泊中的弟弟。
鹿萼猛地捂住脸,眼泪透过指缝流淌下来。
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疯狂怒吼,只是捂着脸无声的流泪,整个人颤抖得好像被风吹乱的一棵草。
少年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难过。
他年少成名,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怕有人在他身旁高声说话,都会被礼貌地请出去。
因为那样会打扰到他思考。
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稳重严谨的,就好像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波澜。
而她也很安静,可少年却感受到了她的嘶吼,比从空中落下的淮南江水还要响。
少年抽出桌上的纸巾,递到鹿萼手边。
鹿萼手一抖,头埋得很低,长发自肩膀滑落严密地挡住她的脸。她接过少年的纸巾压在脸上,纸巾瞬间被打湿。
少年又递给她一张纸,鹿萼接过,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双眼通红,抬头的瞬间一滴泪跃出眼眶砸在了桌面上。
但她的表情却平静下来了,兀自深呼吸了几次,对少年挤出一个苍白的笑。
“你确实不是一般人,”她声音犹带着哭腔,笑意薄的像纸,“这些事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要帮我?”鹿萼问他。
少年的脸上有几分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做隐瞒:“因为,你是我的研究课题。”
看鹿萼疑惑的表情,灯光下少年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他笑起来很好看,像是初春新雨过后的一树暖阳。
“岳里行,国家历史复研小组组长。”
“作为百年前演艺界的典型代表,你是我们重点研究的对象。”
“典型代表?”鹿萼有些不解。
岳里行抿了抿唇,眼睛一眨像个泄露天机的小神仙:“鹿萼你相信吗,再过几年,这个世界会因为你的存在变得更加生动。”
鹿萼笑了:“再过几年我还活着?”
“你活得灿若骄阳。”岳里行说。
鹿萼有些讽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一直觉得自己早就麻木了,每一天都不过是拖着□□在苟延残喘。她时常看不懂周围人为什么会哭会笑,除了演戏,她没有属于自己的情绪。
下雨天最让她感到安心,因为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她喜欢那样的阴沉。
灿若骄阳?那是不属于她的形容词。
“你看。”岳里行冲她摊开掌心,他手掌里躺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盛夏,满池粉白相间的荷花怒放,一只小木船划开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