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卿未回话,转头间看到周媚之柔软的小手掰了掰他的手,挠痒痒似的扣了扣他的掌心。
他自然是回避她的胡搅蛮缠,站起身来离她远了些。
她又开始做无赖状。
“帮我拿一下烟盒,就在那下边。”周媚之的嗓音像是灌了蜜。
明明她自己俯身一勾手就能做到的事,自己偏不动,非要让厉卿代劳。
她并不是懒骨头作祟,那分明是憋着些坏坏的小心思。
昏黄的灯光下,电视机屏幕的光影折射于她精致妩媚的面孔之上,与夜店的霓虹氛围灯光直射于肌肤一般无二。
一双多情的杏眼更是直勾勾地盯着黑暗处的厉卿来看。
厉卿弯了腰替她拿烟盒,她则双腿交叠瘫着横躺在沙发上,毛毯将腿半遮半掩。
周媚之肆意地抬高双臂,手腕松松地搭在尽头的沙发垫上,触碰到瓷制浮雕墙壁时冷得一缩。
当着她的面,厉卿抬了抬手中的古董烟盒,示意她伸手来拿。
“直接放我嘴里好了,帮我点上。”她说。
厉卿靠近周媚之的脸,从古董烟盒中抽出了一根女士细烟,捏在手里放近她嘴边,他看见周媚之微微张开唇瓣,露出洁白整齐的齿贝衔住烟蒂位置,一双杏眼缓缓地闭了又睁暧昧不明。
指尖冰凉触及周媚之的肌肤,她心中微微一颤,寂静中砰砰打起了明快的鼓点。
可他这时突然拿掉了周媚之嘴上的烟。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厉卿的语气依旧淡淡,却带了丝关切。
“给我。”周媚之多了些强硬。
又管她?
现在又不是钢琴课的上课时间?
他是不是有点管控欲太强?
她撑着坐起身来伸手要拿烟盒,这时厉卿将烟盒举高,使她只能攀附到他的臂窝。
周媚之顺着烟盒的方向挣扎了最后一次,伸爪抓了阵,只能摸得到人家结实的小臂肌肉。
烟盒被放到了她家双开门大冰箱的顶端。
厉卿重新回到周媚之身边的时候将烟换成了草莓糖。
那把糖明显是周媚之上个礼拜自己装进点心盒里的那些,这时候被兜着散落在毯子上。
捡起一颗草莓糖来吃的时候,吸烟的欲望竟然也淡了些,她细细抿着嘴里的酸甜味,突然齁得有点想喝水。
她含着糖,发现厉卿坐在那深吸一口气,又匀称地吐出来,双腿交叠自然地架起二郎腿,离她还是约莫一米多的距离。
只不过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微妙,恰如久别故人。
周媚之咽了咽被糖齁得发痒的喉咙。
突然觉得厉卿他……
有点像……
不敢想,不敢信,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时间不早了,或许厉卿真的该离开了,他将男款外套熨贴得折叠起来挂于小臂,走前自然流露出恬淡寡欲的语调:“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周媚之慌得直接光着脚从沙发上踏下来,想去送送人家。
她看见厉卿走到玄关处俯身换鞋的时候晃荡着自己身上的那根黑色的细长领带,沉着脸,体面地褪鞋。
气质成熟,举止文雅……
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股……人夫感?
门很轻地被厉卿带上。
这下她清楚他这样子像什么了。
像这个家的男主人。
哈?她想到这里的时候猛烈地摇了摇头,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可是强制让自己清醒反而会适得其反,周媚之的面颊爬上了红晕一片,脸热得慌,脚底却是一片冰凉,羞耻感更甚……
她居然为了多看人家一眼赤着脚跑到门口。
周媚之转身,坐在卧室的地毯上慢吞吞地穿着毛绒堆堆袜。
很快将心情平复下来,心里咂摸着厉卿刚才的动作,困意瞬间没了。
她点开了厉卿的微信头像,看到他朋友圈的背景图是在国外参加钢琴赛事的相片,个签则是简简单单“piano”的英文单词。
再往下扒拉,就什么都没有了。
真就这么喜欢弹钢琴?
彼时,周媚之对厉卿在钢琴演奏艺术上的造诣并不明白晓畅,她只知道自己是托了她亲大舅,也是华昌大学音乐系主任这层关系找的钢琴老师。
她当真以为厉卿只是个琴弹得还不错的普通大学生。
彼刻,厉卿正于外地参加江南音乐学院的名誉音乐展出。
硕大的学校大礼堂内,江音的众多同学们端正地坐于位置上,一脸惊羡地看着舞台正中央弹琴的厉卿,他正在复刻还原当初在利兹国际钢琴大赛中的夺冠曲目。
单人演奏,没有管弦类的伴奏。
但一人足矣抵得过千军万马。
身后的巨幅投影上展示着这些年来厉卿漠然置之的各类大奖名称,其中也包括三年一办的利兹国际钢琴大赛。
今年,他成了利兹国际钢琴大赛历史上经久难遇的中国籍比赛冠军。
一首拉赫马尼诺夫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在英国利兹惊艳四座,一鸣惊人。
而也就是从今年这个关键节点起,他将保学送读去美国柯蒂斯音院继续深造,从国际音乐界崭露头角的青年音乐家摇身一变,成为国际排名前列钢琴大师的有力候补人选。
无数光环将他烘托到一个新神的地位,江音的学子也是由衷的敬佩。
同是在读大学生,怎么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如此巨大?
琴音这时如同温柔的日光倾泻——歌曲的反写,众人心中感叹这不愧是帕格尼尼最经典的倒影处理。
光影流逝、回顾过往云烟,时光倒流的那些感动瞬间,一千个人心中自有一千种不同的故事,而那种叫人头顶发麻、触动五感神经的旋律直下……
如水流泣诉般点点滴滴,淋漓尽致。
台下的同学们沉浸在厉卿的音乐世界之中久久不能自拔,琴音结束后顿了三四秒钟,空白的间隙,厉卿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