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秋连疼忘了, 她被黑雾卷着四肢,缓缓坐,瞳孔中印出宁拂衣的背影。 长发同黑烟融一体, 黑烟好似猎猎长袍,在风中蔓延,腰圈银环,袖藏乾坤。 同前世一模一样的装扮, 一时恍若隔世, 可又并非完全相同, 因右侧的粉光比晚霞还要闪耀, 好像踏碎了白昼和暗夜的交界,呈现诡异的和谐。 “好强的魔气!”此时立于山河图的众仙连连惊叹,竭力撑住山河图,每人额头爆出青筋。 方才褚清秋放了手, 好在一位黑衣女子不知从何而来,力强悍, 才能多撑一些时辰。 黑衣女子蒙着面,头发蜷曲落, 周身裹着棕褐色的麻布, 看不出身形。 “这样的魔气恐怕只有万年前的魔尊方能企及!宁拂衣果是魔!”鬼见宗宗主被山河图压弯了腰, 喘息着道。 “如今是魔非魔哪里还重要,只盼能对付得了天瑞,不让六界重归混沌便是。”唐温书汗流了满脸,强行次运功, 抵抗山河图溢出的力量。 李菡萏手软了, 她将头低,咬牙哭喊:“快抵不住了 !” 周围人的言语和哭叫, 听在宁拂衣耳中,比以往清晰百倍,这种掌握乾坤熟悉又陌生,她若阖眼,便乎能听见脚长河流过的哗哗声响。 不习惯,但极有力量。 相思剑在她手中兴奋地嗡鸣,乎拿捏不住,她竟读懂了一把剑的心思,从滚烫的剑柄到颤抖的剑刃,一不在叫嚷着,好久不见。 若说唯有起了杀戮心方能操控峨眉刺,那么唯有受到边的爱,才能唤醒相思神剑。 相思两次复活,皆是因有人不顾性命地,挡在了她身前。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相思忽重重一颤,宁拂衣忙低头,只见脚不远处的地上,百里拾七方才倒在那里的身体经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的是一枚红色玛瑙状的血珠子,珠子越涨越大,带着圣光升起。 “拾七……”宁拂衣喃喃道,她试图用手接那血珠,而血珠避开她手,继续缓缓升向头顶翻滚的乌云。 耳边响起少女的嗓音,清澈空灵,那是首字歌,歌声令闻者皆红了眼眶,于是众人的目光跟随那枚血珠扶摇而上,钻入阴沉云海。 宁拂衣眼角滑过湿润,她咬牙举起峨眉刺,于是数道惊雷穿云而过,雷云聚集,细雨化作瓢泼。 亦或不是雨,是蓬莱圣女的泪,泪水落在蓬莱外的战场,堆积的尸山静静在雨中横陈,依旧在厮杀的仙兵仙将慢慢停了手,呆呆望向满手血渍。 仙人战比凡惨烈得多,云海覆满尸体,蔓延到很远很远,有仙,有魔,大部分的尸体被火烧毁,还在噼啪地响。 这些烈火燃成云霞,点缀在云层。 外面厮杀声渐小,宁拂衣转身,面前传来声嗤笑,抬眼看,天瑞不知何时踏云升起,在她面前负手而立,眼底还残留未消的惊诧。 他对于外界并不在意,只是惊讶她何能操控魔气,自己保留了一半仙身。 但很快他就含笑开口:“你瞧,本君说了,你与同生一根,本应是一路人。” 魔气出,宁拂衣不能受到他的影响,于是半句话不多说,抬剑向他劈,而天瑞身体顿时化虚影,开口时,立在另一侧。 “年轻人,你的魔根乃心而生,你以凭着一半魔气,便能杀了本君?”天瑞沙哑的嗓音发出咯咯的笑,怜悯般摇头。 “你将魔根留在身上,是了什么?”宁拂衣心中有答案,还是负手问道。 说话际,左手在腰后微微弯曲,比划出一个个字符,这是凡所学的手语,她相信褚清秋能够看见。 “本君方才说了,本君的另一个武器,是你。”天瑞帝君并未看到她的手势,轻声道,“山河图毁不的地界,你可以。” “你同邪灵一般,本就是是天生的魔种。” “哦。”宁拂衣发出声笑,所以上一世的她懵懵懂懂确是旁人做了嫁衣,幸好褚清秋启动轮回阵,这才有了来一次的机会。 她又反手劈出一剑,凌寒剑光照亮云层,天瑞这次没有躲开,而是挥手轻松将那道光驱散,而后轻念了句什么,宁拂衣耳边忽得一静。 一个红衣的身影冲破残垣断壁飞出,随着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宁拂衣眼中忽浮过抹血色,她意识向前冲,没来得及拦住刺向女人的银针,于是数道银针穿体而过,女人于空中爆出血花。 “九婴!”宁拂衣不曾想自己亦能发出如此刺耳的叫喊,她只来得及伸出手,让女人落在臂弯。 血混着雨水将红衣染得更红,九婴眼中还残留着迷茫和惊讶,金色眸子转到眼角,张口似想说什么,但很快就没了气。 她手还攥在宁拂衣衣袂,后身体散作红光,只在袖口留一只殷红的爪印。 宁拂衣眼睁睁看着红光黯淡,这一刻比方才更痛彻心扉,她暴怒着挥剑砍向天瑞,而头刚抬,浑身便如坠入冰窖,从脚冰凉到发梢。 “不,不要……”宁拂衣仿佛僵住了,天瑞手中不知何时捏住了褚清秋的脖颈,褚清秋受了重伤挣脱不得,唯有痛苦地仰头。 而不等宁拂衣动上分毫,女人玉白的脖颈便迅速被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贯穿,白衣肉眼可见地染成红色,扑簌簌从天瑞掌心落。 那一刻,宁拂衣脑中忽得只剩空白,她呆呆立在远处,甚至忘了扑上前,就这么看着那白衣坠落,跌成一朵破碎的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