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暴晒的糖,皮肉全都融化般地向下堆积、粘连,以至于被褥都和她的后背粘到了一起,整个人在翻滚下来的时候把被褥也一齐带了下来。手臂的上端似乎也与被褥连成了一体,只有一小段前臂和手还是自由的,因此得以缓慢的在空中挥舞着,但这前臂和手也在挥舞中不断地滴落着融化的皮肉,看起来像是殊劫手中不断燃烧的蜡烛,十分诡异。
殊劫把眼神挪向这个人的头部。头发还是完好的,上面仍然戴着些饰物,殊劫一看便知确实是烈火宫里的人。
是萱意?
殊劫不确定的把目光转移到这个人的脸部,想要看清脸的模样。脸部的皮肉还算正常,只是面容有些扭曲,但殊劫还是从上面看到了萱意的影子。这个正在融化的怪人是萱意,这个发现让殊劫的心中升腾起一股巨大的不可思议之感,一个凡人女子,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殊劫去看她的眼睛,却突然发现那双眼睛也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殊劫悚然一惊,抓着枯雪的手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的手臂。枯雪没动,只是看着萱意,说道:“她要说话......”
“是...是殊劫...姑娘来了......”一阵嘶哑可怖的声音从萱意的喉咙里飘出来,在殊劫和枯雪听来如同指甲划墙般令人难以忍受。殊劫蹙着眉头,仍然点了点头,见萱意似乎仍然是有清醒的意识的,便又问道:“萱意,你对你的母亲和昭弥做了什么?你对你自己又做了什么?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萱意断断续续地发出一阵咯咯咯咯的奇怪笑声,殊劫毛骨悚然,默默吞咽口水。
“我...我......能做...什么?我只是...做了...几场梦......而已,昭弥...昭弥直至今日...仍在欺辱...我!”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十分恶毒,萱意瞪着殊劫,目眦欲裂:“我在梦中报复她一下......以泄...我愤,难道都...不行么!”
说完,萱意突然又十分伤心,呜咽着,泪水沿着眼尾流进尚存的鬓发中:“那...人...面铜樽...烧得我很疼......母亲......却让我忍!!还...好......有...无象大人,无象大人......让我在梦中...得以......尽情的报...复了...她们......哈哈哈哈哈”随着萱意的笑声,那些皮肉滴落的更快了一些。
殊劫紧紧地蹙着眉,一面消化着这些断断续续的话,一面对萱意说道:“你说你是在梦中报复了她们。可是,萱意,现实中,你的母亲已经死了。”
“殊劫姑娘你......又在说...疯话了,我只是......怨她,在梦里...捅了她一刀而已......是无象大人...给我的一场梦罢了....不过我可真是个胆小鬼......在梦里...都不敢直接杀死昭弥...我惧怕她!”萱意自嘲似地露出扭曲的笑脸,“不过没关系,下一次......我会尝试...一下一刀了结她的滋味......无象大人....无象大人.......”萱意呓语着这个奇怪的名字。
“再给我一场梦吧......”
然而,肉眼可见的,萱意的躯壳像是已经到达了极限一般,手臂垂到胸前,很快,整只手臂都与胸前的皮肉融化在了一起。枯雪想拿手去挡殊劫的眼睛,但是殊劫制止了他。
殊劫死死地盯着这正在发生的可怕的一幕。随着身体的不断融化,萱意的脸部最终也未能幸免,皮肉因为融化而向下坍塌,整个头部很快便成了骷髅。殊劫一开始很害怕,但看的时间太长,她似乎习惯了,竟出乎意料的镇定了下来,都有心思去想萱意说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了。
但是她想不明白,线索太少,谜团太多。萱意所言在梦中报复的“她们”,显然就是昭弥和她的母亲,但梦中的报复为何会反映到现实中去?且听萱意的意思,她也认定自己是在梦中捅了自己的母亲一刀。还有一些令人迷惑不解的细节,昭弥已经很久不用人面铜樽烧人取乐了,那萱意所说的“昭弥直至今日仍在欺辱我”就显得十分奇怪。
以及,这个被萱意反复提及的能够给她一场梦的无象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此刻又藏身在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