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时,长生殿内静悄悄的。
殊镜、殊华和殊涯正各自在偏殿内休息。殊末作为皇唐的小弟子,来到不逝山的时间并不久,且殊末年纪尚小,正是对一切都好奇的时候。
正午的太阳有些毒辣,就算长生殿建在山上,也仍然有股抵挡不住的热意。殊末探头探脑地看了眼偏殿内的动静,殊镜与殊华俩人正躺倒在靠窗的一张床上,手脚各自交错着,看起来睡得很熟。他又去瞧殊涯,这个热爱符文以及下厨的三师兄此刻正四仰八叉地睡在偏殿内侧的书房里,毫无顾忌地打着鼾。由于窗户没关紧,几上堆叠的符纸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有一张甚至飞到了殊涯的脸上,风吹得那符纸飘飘忽忽的,看起来像是被他自己的口水给粘住了。
三师兄好蠢。殊末腹诽,捂着嘴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他绕到另一侧去,弓着身子,把书房的窗户重新关得严严实实。
他算得时间正好,今天应当是师父忙着给长生殿做修缮洒扫的日子,没有课业的安排,且师父的心思一定不在他这里。而据他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每逢休息日,三位师兄师姐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殊末在心里猜测这是老年人的通病,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殊镜、殊华和殊涯的面说出来。虽然三人的容貌皆维持在人族□□最为繁盛的二十到三十岁之间,但殊涯本人已有八十七岁,这是殊末自己问出来的。而殊镜和殊华是女子,询问女子的年龄乃冒昧之举,不过按照入师门的时间算起,这二人至少也是百岁之人了。
殊末蹑手蹑脚地从开在长生殿角落处的一个小花园的外墙上的侧门迈了出去。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长生殿内就这么几个人,自己还得像做贼似地偷溜出去!他把自己的两个裤腿和两个袖口用布条扎紧,沿着小路轻快地往后山的方向跑去了。
殊末的家乡在中州东部的平原上。平原很好,但是平原却没有山,殊末在来到不逝山之前只见过很多连绵的、低矮的丘陵,后来他到了不逝山的脚下,看到姚水,又看到山顶飘摇的云雾,他想,不逝山应当是一位以云为发的仙子,披着翠绿的衣服,等待着他投入她的怀抱。
殊末拜皇唐真人为师后,几乎将整个不逝山都转了一遍。不过山顶是被禁止的。当他向师父询问原因时,皇唐真人那张看起来二十多岁的脸上先是现出认真思索的神情,而后越来越迷惑。殊末懵懵地皱着眉头,只见皇唐真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冲他摆了摆手,道:“你随我来。”皇唐真人朝着后殿的方向走去,殊末只得跟上去。只听得皇唐真人边走边道,“这道禁令的时间有些久远,你突然问起缘由,我倒真有些记不清了,得去藏书阁翻一翻出行小记。”
师父是真的老了呀!殊末在心里呐喊。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后殿二楼的藏书阁。殊末很不想承认,在上楼梯时,他差点就要上去搀扶了!不过看皇唐真人脚下仍算得上是健步如飞,他才放下心来,同时在心里窃喜:我要是能够像师父一样活到五百多岁仍然保持着二十多岁时的容貌和身体,就算有些老糊涂了,也是赚大了!
进入藏书阁后,皇唐真人径直走向最末排的书架,书架下方最左侧的一角有只木箱,皇唐真人把它拽了出来,其上经年的灰尘顿时四散开来,殊末的鼻子遭到了肆无忌惮地攻击,他忍了忍,没能忍住,打了个很大声的喷嚏。
皇唐真人从木箱里面成堆的竹简中挑拣出一卷,顺势坐在地上,将那卷竹简铺展开来,仔细地翻找着日期。
“在这儿!”
殊末听到师父的声音,忙把脑袋凑上前去,只见皇唐真人所指的地方记录了这样一句话:不逝山顶,桃花林处,有赤蛇衔石走,危。
隔了几行字,又有这样一句话:蛇音如小儿夜啼,甚异。
“哎呀!”皇唐真人发出一声惊呼,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殊末正在想那能够发出小儿夜啼般声音的赤蛇,被自己的师父吓了一跳。
“殊末,山顶确实去不得,我第一次见这赤蛇时,这厮足有八丈长,嘴里衔块萤石,可怕的很。如今已过了百余年,怕是一张嘴能吞下五个殊末。”说到此处,皇唐真人往后瞥了眼自己的小徒弟。
殊末听到八丈长时后颈的汗毛便已竖的老高,被皇唐真人这么看了一眼,忙摆手道:“说...说什么我也不去山顶看了......呵呵......”殊末干笑了两声,目送皇唐真人离开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