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大风袭来,密密麻麻的乌云聚集在安梁市的上空,宛如一层黑幕将阳光牢牢锁住,阴沉的天色压得人喘不过气。道路两侧的石板路早已被绿色覆盖,那些青翠纤弱的植物伴着风舒展身体,舞出了一波又一波绿浪。
除了风声,这座城市格外安静,没有鸟叫,没有虫鸣,仿佛所有生命都凝聚成了绿色。
一辆车逆着风驶入城市,上面坐着两个人。一人在聚精会神地开车,另一人则拿着望远镜眺望远方,这正是黎桥和被她收留教导了五日的陆柒。
相比于初见时的虚弱无力,陆柒现在看起来活泼了许多。只见她穿着不太合身的迷彩服,袖口用线草草缝上,乌黑的头发被精心变成辫子垂在胸前,脖子上挂着备用车钥匙和望远镜。
她右侧的车窗上贴着一张张精致可爱的小漫画,上面画着Q般陆柒的模样,并在小人的各种拿刀、舔钥匙、钻后备箱等行为旁边画了大大的红叉。
这是那天发现陆柒不识字后黎桥给她画的禁止事项,据说一旦违反就会被赶下车。这世界的老师可真严格,陆柒深深地叹了口气。
因为存在交流障碍,陆柒几乎每天都在读书写字,幸好她学得很快,在翻遍了车上所有带字的东西,包括食品袋和纸箱后,她终于能通过文字和黎桥进行基础沟通。
在交流中,她礼貌拒绝了小白这个名字并告知黎桥自己的新名字——陆柒。
也是通过学习,陆柒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过去、现在以及可能发展到的未来。
是的,她已经确定这不是梦境。这个星球具有她闻所未闻的历史、逻辑和规则,如果米洛斯那个无良公司能搭建出这样的梦境,汉弗莱早就凭借游戏收拢思维成为新世界的神了。
于是在日常探索行为被限制后,陆柒有了两个现阶段必须完成的目标,一是要尽快习惯身体上的疼痛,能完成基础的格斗动作;二是要拿到能让自己这个废人进行战斗的武器,不拖黎桥的后腿。
在这之外,黎桥还交给陆柒一个任务——观察前方路况,据说这个任务十分重要,当然到底是不是为了防止孩子没事作妖就只有黎桥自己心里清楚。
一进入安梁市系统就仿佛预见了什么,留下一句我去吃早饭匆匆消失。陆柒默默提高警惕,果然,行驶了不到十五分钟,她就发现了情况。
陆柒对黎桥做了个停下的手势,见状,黎桥挑了个靠后隐蔽的位置把车停下,问:“怎么了?”
陆柒在纸上写了一个字:人。
黎桥拿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朝前方看去,发现在距离她们大约300米的路上停着一辆越野车,车旁边站了两个人,他们身穿作战服,手持枪支,正在商量着什么。
过了一会大概得到指示,他们朝车内做了个手势,就向左前方走去。那里有一辆因撞墙破损变形的小轿车,车内似乎坐着一个人。看见求救者,这两人一人钻进车里想将里面的司机拉出来,另一个人站在车外警戒预防突发情况。
黎桥松了口气,说:“应该是军方的人,你看,他们手上拿的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枪。”
还没等黎桥话说完,几道枪声响起,二人被击中双双倒地。楼内蹿出来六七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他们持枪围住越野车,不一会,一个人举着双手从车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他有着一头杂乱的黑发,身穿白色休闲服,肤色苍白,戴着眼镜。
他刚走出来还没站稳,就被按住双手压在车上开始搜身。在粗暴的动作中,一张薄薄的纸片从男人身上飘了下来,没人注意到它,那张纸摇摇晃晃落在地上,又被走动的人踩了几脚。
这是陆柒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见这种场景,在这之前她对智慧生物的理解和猜测都来自于黎桥。
黎桥是个怎样的人呢?她勇敢、善良、无私……她是陆柒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陆柒了解世界的老师,虽然学识浅薄、不够温柔,但她满足了陆柒曾经对外界的幻想。
所以即便这具身体脆弱又麻烦,陆柒也乐于接受,她忍受系统的控制和唠叨,疯狂吸收知识为自己心中完美世界的图景添砖加瓦,但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原来到处都有不可回收的废料啊……
捡起破碎的梦想,陆柒把注意力转移到武器上。听黎桥描述了很久枪的威力,她终于亲眼见识到了,果然厉害,普通人的血肉之躯在这种武器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权衡双方战力和武器后得出正面打不过的结论后,陆柒放弃了直接救人的想法。
这些人分工明确,一个人对男子进行搜身捆绑,一个人去查看车里的物资,另外四个人走到两具尸体搜走武器。他们看都没看车里被困的司机,和伙伴交谈了几句,就合力托起尸体带着俘虏开着两辆车离开了这里。
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劫匪。
黎桥心底涌出了几分庆幸,虽然这种想法不太道德,但如果不是有人在她们之前探出危险,即便没动救人的想法,两人在强火力的压制下存活的概率也接近于零。
注意到人都已经离开,陆柒看向黎桥,写道:那个人身上掉了张纸,我们去看看吧。
黎桥抑制住后怕的心情,强作镇定说:“等一会。”
观察了一段时间,确定短时间内那伙人应该不会回来,黎桥重新发动车子,在陆柒的指示下,她们很快就找到了地上的东西。
陆柒下车捡起那张纸,那是一张小小的长方形纸片,上面沾满了灰尘和血迹,还有几道明显的鞋印。
上车前,陆柒看了眼那辆破损不堪的轿车。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的腿被车底盘压住,露出森森白骨,左手卡在方向盘的左侧动弹不得,右手死死攥着一把刀,他瞪大双眼,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胸口还在不断涌出鲜血。
他不是那些人的同伴,只是用来钓鱼的一次性鱼饵,鱼上钩了,他也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陆柒有些不适。黎桥的心里也并不好受,只是在流浪的日子里她学会了逃避,不去看不去听,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又按照远离那伙人行进方向的路线开了将近一个小时,黎桥才在一个森林公园里安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