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故友。”沈潜重复了一遍,语气意味深长。
许明月好脾气解释道:“几年前一别,便不曾见过了。”
沈潜点头:“嗯,几年前,娘子随傅大人上京赶考了嘛。”
许明月:“……”
沈潜见她一脸无奈,闷闷笑了笑:“我同娘子说笑呢。”
许明月才松一口气,又听他道:“不过娘子从前的故友,我也很想见一见。”
许明月眨了眨眼,想想沈潜初见苏子游时的神色,沉默片刻,道:“来日有机会再见吧。今日人多,我怕你不自在。”
沈潜思索片刻,看向书房中一位官员:“方才听闻令郎便是苏子游?”
那官员颤了颤,走出半步,道:“是。”
沈潜又问:“可还好相与?”
那官员认真答道:“好相与,好相与。子游生平最仰慕的便是沈大人这般年轻有为、才高八斗的名士。”
许明月神色复杂,又听着沈潜问了几个人名,终于拽了拽他。
“你这是将我在金陵认识的人都查遍了?”
沈潜倒也不藏着:“只是不想到时候又有哪个我不知道的‘故交’蹦出来。”
许明月虚虚扶了扶额:“我这会儿便要去蜉蝣阁,你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理么?你在许府等我回来,就不会遇上我那些‘故交’了。”
沈潜半分不思索,便道:“娘子在我看不着的地方见故交,我更放心不下。”
这话真能当着诸位大人的面说么?许明月的脸烫着烫着,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沈潜又道:“况且只最后一件事要谈了。”
许明月只好应道:“好,那你们商谈,我去外边等着。”
沈潜却皱眉看她:“只一炷香,娘子也不肯跟我待在一块么?”
许明月只好将自己当作书房里的一颗迎客松,好让自己少些尴尬——虽说是被沈潜揽在怀里的那种。
沈潜道:“继续。”
周身气势便忽的一改。许明月抬头看他,瞧不见半分笑意,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也没什么光亮。
她心里抽了抽。
这时正听见一众官员你一嘴我一嘴地说起来。
“最后一桩事,便是京中来报。”
“先前说好拨来南直隶一同探查的工部几位大人,连带都水司的几位大人,忽然纷纷告病请假。”
“国子监几个通水利的监生,因为礼部侍郎傅大人递了折子,都被调往礼部帮着筹备开春的祭祀祷文,也不能来。”
“此前联络好的几地……”
一通话汇报完毕,书房中静了下来。
许明月听明白了方才那通话的意思。其实简单点说,便是沈潜离京之后,工部、吏部纷纷倒戈,不肯在南直隶的事情上出力。
而礼部……傅凭临也从中作梗,切断了国子监的人才来南直隶的路径。
沈潜如今人在应天府,终究不能将手伸回京。当时他赶来应天府时,因为来得急切,除却护卫,也没有多带人手。如今,却是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许明月心中沉了沉,她此前始终不能信,傅凭临会为了宦场升迁做危害百姓的事。
然而此时听了这一番汇报,却不由生出些怀疑。
难道时日久了,人心真的会变?
毕竟沈潜下江南一事,关乎南、北直隶数万百姓的安危。阻挠这一件事,得利的只有朝中争权夺利的党派,受害的却是千万生民。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沈潜,却见对方安抚地朝她递了个眼神,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
“京中不来援兵,便往周遭诸府去请。水利一事,湖州府不是向来处理得很得当么?就要他们派人来……”
他缓缓下着命令,一众官员神色都稍稍舒展,许明月也渐渐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