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采彤三人重新上了马车,仓勖亲自目送他们离开后,才又回到任郃的身边。
“老爷,那周瑾来路不明,真的就这样放他走了?”仓勖垂首问。
任郃以一种运筹帷幄的姿态抚须轻笑,“不着急,他们不是还会回来吗?”
仓勖问:“可周瑾不一定会回来呀,他要是半路跑了……”
任郃觉得仓勖实在笨得很,有些恨铁不成钢,“他要是想跑,又怎么会跟着柳时英到这儿来?”
仓勖醍醐灌顶,连连点头,“老爷说的是,老爷真是,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任郃被他哄得脸上又多了几条皱纹,仓勖接着又想,那他们要是一起跑了怎么办?不行不行,不能再问了,再问,老爷要不高兴了。
其实任郃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的自信战胜了一切。
因为赵采彤的目的是任郃所藏的三本武功秘籍,她如今已拿到了两本,只差最后一本。那东西之于赵采彤,正如冥升剑之于任郃,所以他相信赵采彤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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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去往藏剑阁,山长水远。赵采彤他们主要走水路,快到巴陵的时候,四个人身上仿佛都飘着鱼腥味。
“柳姑娘,还是去常如客栈住店?”问话的是单阅,也就是去天风楼时给他们赶车的人。
赵采彤点头。
常如客找是一家主要面向江湖人的连锁客栈,他们此前也只住那里,因为那里很安全,是赵采彤唯一信得过的落脚点。
他们和以前一样,单阅独自住一间房,赵采彤、刘香、杜沣三人同住。其实按照赵采彤原本的安排,应该是单阅和杜沣各住一间房,赵采彤跟刘香住在一起,以防刘香半路逃走。
可是杜沣不愿意,他认为自己一个人住实在太危险,坚持要跟赵采彤、刘香住在一起。
赵采彤倒是无所谓:“好吧,房间里只有两张床,那你只能睡地上。”
刘香看着杜沣大摇大摆地跟在赵采彤身后走进房间,还一脸得意地回头问他:“你怎么不进来?那我可关门啦。”
刘香:……竖子欺人太甚!
三人现在又住进了同一个房间,杜沣又把地铺铺在了赵采彤的床边。他们已洗漱完毕,是时候熄灯了。
黑暗中,杜沣躺在褥子上,头枕双手,毫无睡意。
他觉得常如客栈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它明明处在闹市,但客栈的房间里却永远那么安静,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房间内外隔开。
他们在这里说话,绝不会被外面的人听见。他想,现在应该就是提问的最好时机。
“柳时英。”
赵采彤没理他,他又叫了几声。
“你小子烦不烦?吵到我睡觉了。”刘香向杜沣砸来一个枕头,他又照样砸回去。
赵采彤无奈地睁眼,“……做什么?”
杜沣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赵采彤侧身看向杜沣,她忽然想到,杜沣小的时候,也许就是像现在这样缠着苗文君给他讲故事的,因此不由得笑起来,“行,你问吧,问完了我要睡觉。”她已经困得不行了。
杜沣也看着她,眼神明亮,“永宁侯为什么要偷走月岩和冥升剑?”
“为了长生。”赵采彤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的事。
杜沣不解,“为什么?月岩和冥升剑跟长生有什么关系?那些追求长生的人一般不都炼丹吗?”
赵采彤道:“这是永宁侯的秘密,我只负责给他找东西,并不清楚。”
杜沣又问:“那他为什么给你《疾舟剑》?《疾舟剑》为什么会在他的手里?”
赵采彤道:“前一个问题:因为那就是我想要得到的报酬,跟你想要得到赏钱一样。至于后一个问题,你应该去问藏剑阁的阁主。”
不对,杜沣想,他想要得到的并不是赏钱,但这不是现在谈话的重点,“最后一个问题……”不行,这个房间里还躺着一个不相干的人。
现在还不是提问的时机。
杜沣转而笑道:“你喜不喜欢喝酒?”
赵采彤:……小孩子屁话真多。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喜欢,你想请我喝酒啊?”
杜沣点头:“嗯。”
赵采彤翻身躺平,闭上眼睛,“好啊,等结束之后,记得请我喝渡仙酒。现在我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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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陵的藏剑阁其实有两个概念。用现代术语来说,其中一个相当于培训机构,是指江南有名的剑术学校。另一个概念,则是指这个学校里的一座特殊建筑,其名亦为藏剑阁。
现任藏剑阁阁主骆行川,既是这个学校的校长,也是最德高望重的老师。他今日推掉了所有的授课,悄悄拿着钥匙往藏剑阁方向走去。
“师——父!”骆行川身后传来一声嚎叫,叫得他头疼。
“师父今日怎么突然要去藏剑阁?”少年人苦苦央求,“师父,让我也跟着去一回吧!求你了师父——”
这是他最小的徒弟颜阙,自入门以来,他还从未进过藏剑阁。
“你小点声!多大的人了,成什么样子!”骆行川踹掉跪着抱住他大腿的小徒弟,“今日你不便跟着,快回去上课,不然我叫你大师兄罚你!”
了不得。
此言一出,颜阙立即双臂环胸,岿然不动,“哼,你不让我去,我就告诉别人,说你偷偷进……唔!……”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骆行川的手掌,“师父你捂住我鼻孔了!”
骆行川把颜阙拉进角落里,轻声低语:“你答应我不许告诉任何人,我就答应,下回带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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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客栈后,杜沣一路都很安静,赵采彤难免觉得有些古怪。
直到赵采彤领着他们避开藏剑阁的若干弟子,成功钻进了藏剑阁内部,杜沣才终于开口:“你对藏剑阁怎么这么熟悉?你也是从这儿出去的?”
嗯?什么叫“也是”?
赵采彤眼珠子一瞪,大觉不妙,“你是藏剑阁的弟子?”啊这小王八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