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阁楼上，一道身影迎风而立。她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黄玉的死状，转身离去。
康元馥放下手，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痛意让她更加清醒。她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弓，又抬眼望向唐谧离去的方向，往日覆在眉眼的阴鸷散去，化为一抹坚定，有春光照在她眉眼处，熠熠生辉。
“这弓就交给你保管了。”康元馥将红玉弓交给丹书，淡淡一笑：“许久没有拿弓了。”
她转头，看着窗外夕阳西下，长舒一口气：“备马车，我要出去。”
丹书问：“姑娘去哪里？”
康元馥沉默，道：“去周家，约见崔俨。”
“你替我约好，我自己一个人去。”她看向丹书：“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了，祖母和阿筝，劳烦你费心照料。”
康老太太被接连的事刺激到，前几日昏了过去，眼下还病着。
丹书心中酸涩不已，她点点头：“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老夫人和二姑娘。”
傍晚的时候东都下了场雨，眼下虽快入夏了，可还是有些冷意。
康元馥穿着一件半新的茶白色绫袄，天水碧裙子，髻发随意挽着，不施粉黛，浑身上下没一件首饰，手腕间也是空荡荡的。
她站在周家西角门旁边巷子里，看向崔俨，平铺直叙道：“崔俨，你是不是喜欢我？”
崔俨穿着一条略微厚实的鸦青长衫，闻言，他一时竟无措起来：“奴......奴......”
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康元馥，迟疑点头：“是奴痴心妄想，试图染指姑娘。”
“你是杀手。”康元馥依旧平静地看着他：“晦生殿的杀手，排行第二，江湖人称‘第二溪’。你的父母亲皆是晦生殿的杀手，你一生下来，他们就死了。你擅口技、绞杀、易容等，且剑术极为出众，还有极聪明的头脑，奉元八年，你捣了晦生殿暗桩，杀进晦生殿纵了火，那火烧了数日，最后晦生殿消失，‘第二溪’也从世上消失，东都周家多了个义子，名崔俨。”
崔俨看着她，有些错愕：“你......”
“你给自己取名崔俨，是因为你母亲姓崔。”康元馥笑了笑：“在我七岁那年夏天，也就是奉元八年，在岭南见过你，彼时，你应该才十三岁。半年前你来周家，也是为我而来。”
崔俨认真纠正道：“十四岁。”
康元馥笑着点点头：“对，十四岁。”
她脸上的笑意淡了淡：“阿筝是不是你救回来的？”
崔俨犹豫了一会儿，点头。
“你是不是还想替我报仇？”
崔俨垂眸不语。
“说话。”
“......是。”
康元馥气笑了，她质问道：“你要怎么替我报仇？你虽有一身的功夫，有聪明的头脑，那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崔俨，你放弃吧。”
崔俨抬眼看她，往前走了两步，只轻轻地唤她：“姑娘......我可以进宫去，帮你......”
“用不着！”康元馥怒急，她眼睛又湿又亮：“崔俨，我不喜欢你，你就是喜欢我再久也没用！你做的这些都没用！”
“有用。”崔俨固执道：“姑娘，你想报仇对不对？我帮你报仇好不好？”
“不好。”康元馥眉目渐冷，她看着崔俨清秀的脸，神色冷漠：“你离我远远儿的，最好离开东都。”
崔俨再度上前：“姑娘难道不想看我真面目吗？”
他说着就要去揭脸上那张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