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一律凌迟,就连露苗头的小野草也不例外。
站在园子里,还是能听见叮叮当当地砍伐之声,小昭寻着声音找去,果然在更隐蔽处看见了赵政!
“为什么当初要丢下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为什么让我在赵国受尽欺辱!都是为什么!”
赵政咆哮着,情绪几乎失控,就如那日殴打辱骂之人一样。
他踢起脚边的利剑,用手稳稳接住,冲上前去,狠狠地刺穿了足有两人合抱粗的树干。
想是一路疯过来,力气也用尽了,赵政喘着粗气,也终于稍稍冷静下来。
一转头,看见小昭就站在身后。
片刻过后,赵政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夫人叫我来的。”小昭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哦,”赵政没有再问,“你可以去给母亲回话,我很好。”
“是。”
赵政:“等等。”
小昭停了下来。
赵政:“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小昭回头,不懂赵政的意思。
赵政:“那日,你为着母亲和我说了许多话。今日是我,你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小昭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一个实验员的职责范围,而且赵姬母子就要归秦,她实在不想卷入更多。
赵政:“可是,我想听。”
小昭:“公子,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里面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
赵政:“是什么?”
小昭:“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赵政思忖片刻:“的确。那你——愿意跟我去秦国吗?”
啊?
赵政这一问,让小昭不知如何回答。她本想赵姬母子离开的那天,她的实验结束,也就回去了。
可是见赵政的眼神里,露出少有的期待,让小昭一下说不出拒绝的话。
见小昭没有回话,赵政眼神闪过一丝失望,他走到刚刚被他一剑封喉的树干前,一把拔出了那把利剑。
赵政朝着小昭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右手执剑柄,左手托剑身,递给小昭,十分郑重地说道:“还有几日,若是你想好了,就来找我。”
小昭同样郑重地从赵政手中接过了剑,目光所及之处,几缕寒光毕现。
赵政没走几步,回过头来,对着小昭说道:“对了,从今日起,我叫嬴政。”
少年意气风发,目光所及皆是高远,如鹰击长空,敢叫日月换新天!
赵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面色凝重:“我很担心政儿,千万别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吕不韦此刻已经卸下伪装,大手搂上赵姬的肩头:“政儿深沉内敛,只是一时接受不了。那小姑娘若真如你所说,定能劝说政儿一二。”
赵姬:“但愿如此吧。”
她应该去吗?
深夜小昭辗转反侧,来回拉扯,最终还是决定向上头汇报,既然自己决定不了,就让别人推自己一把。
小昭连夜写了一份情况说明,向实验室汇报了这一情况,第二天清晨,小昭只收到李院长一句回复。
“如今你有机会,想去看看就去吧。”
既然领导允许,那便送佛送到西吧。
盈盈酒一夜之间关了门,这成了邯郸街头巷尾的稀罕事。一传十,十传百,竟有人开始到酒馆门口写诗作赋,以表怀念。
这大千世界是有些古怪在里面的,你天天出现时,骂你得是那些人,你消失时,怀念你的还是那些人。
不过,这外面再热闹,也融化不了酒馆内的愁云惨雾。
赵姬端坐在主位,面前放着六个托盘,每个托盘上都罗着钱币,每摞钱币足有五六岁小儿那么高。
这是有些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拥有的财富。
下面坐着的,无论是歌女还是杂役,看这阵势,都知道是要做什么。老板娘这些年,也是真心对他们好,饮食住宿,发放月钱,从来没亏过他们。
他们自然是舍不得离开的,要是离开了,哪里还能找到这样好的差事。
赵姬:“你们都是跟着我多年的,大浪淘沙,留下的必是真金。我若没有必须离开的理由,也是不愿的。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等会儿由刀婆婆分发给大家。”
说完,赵姬头也不回地立刻起身离开。
先离开的人,永远都不用面对离别。
很快到了归秦前夜,但是好事多磨,才是老天爷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