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光是王瀛,就连骆星衍本人也睁大眼睛望着她。
“这……”赵若岚哪里能说她自己原已欠了骆星衍一条性命,这一世绝对不能故意让他身处险境。“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待回去之后我会和皇兄商议,选一个更合适的人。但骆星衍,”她轻轻摇了摇头,“他不行。”
王瀛“啧”了一声,道:“公主,虽说骆侍卫忠心耿耿,但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说他不行……这还真是……”
赵若岚瞪了他一眼,才要反唇相讥,旁边的骆星衍已经不顾泥泞地跪在了地上,朗声道:“属下愿为公主分忧,为大昭献力。”
“哈哈哈……”王瀛大笑着转身走了。
赵若岚叫骆星衍起来,叹气道:“你有几分把握?”
骆星衍看了眼芍药坡的距离,皱着眉估算了一下,道:“回禀公主,属下有九成的把握。”
赵若岚点点头,“好,既然你主动请缨,我也不好驳你面子,你有把握就好。这几日你不要跟在我左右了,养精蓄锐,开渠的头枪就看你的了。”
“是,公主。”骆星衍双手抱拳,郑重其事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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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渠之日,是赵若屹得了昭平帝的批复之后,特意找礼部算的日子。结果这日难得放了晴,整个邶灵县上下民心振奋,觉得这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赵若屹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芍药坡。
王瀛一身青色长衫,头戴月白帽,一手持着风旌旗,一手端着雄黄酒,口中念着《水神赋》,将酒洒到旌旗上,又将旌旗抛到天空中。
那旌旗随风飘荡了几下,最后不偏不倚地落进吕河之中。
“太子殿下,可以开渠了。”王瀛拜道。
赵若屹一点头,朗声道:“开渠!”
礼乐仪队敲起鼓点,跟着唱念道:“开——渠——”
骆星衍朝着赵若屹拜了一拜,敏捷灵巧地跳上岸边的驳船。赵若岚从王瀛手中接过绳索,递给他道:“一切小心。”
“公主放心,属下定不负公主所托。”骆星衍抱拳答道。
他接过绳索,看向河中央的一块巨石,心中默默估算着距离和时间。
自岸这边到芍药坡距离过长,任谁也不可能一口气飞到对岸。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河中央有一块巨大的滩石,只要能踏到滩石,便可借力渡到对岸。只是雨季之中,河水上涨,几乎将这滩石淹没了。偶尔会有片刻的时间,水流变化之时,方可露出滩石。
所以骆星衍若是想要到对岸去,就必须抓住这片刻的时间。
赵若岚握紧双手,心揪起来,只觉得那吕河太宽太深,那片刻的时间太快太短。
在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的时候,只见立在船上一身白衣的骆星衍突然飞了出去。那高挑舒展的身影宛如白鹤一般,轻盈地掠过半扇河面,在那似露非露的潭石上点了一下,又朝着芍药坡飞去。
最后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坡上。
赵若岚松开手,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太好了……”
骆星衍一站稳,就朝着这边挥挥手,示意自己到了。然后便按着之前王瀛教给他的,将手中的绳索穿过复杂的传动装置,又将另一个端头系在随身带来的弓箭上,朝着对岸一箭射去。
那箭虽迎着风浪,越过吕河,却不偏不倚地正中岸边的大柳树。早有人上去将那箭取了下来,系到停靠在岸边的驳船上。
至此,最艰难的准备工作总算做完。
赵若屹便示意刘寒芳可以开始叫人上船渡河了。刘寒芳发了指令,临河的一队人刚要上船,只听最前方突然有人叫喊道:“这水流太急,那么个小装置真的能承受住这么大的驳船吗?万一出了差错,岂不是就要掉进河里喂鱼了?”
原本秩序井然的队伍像是被谁投了枚爆竹,突然炸开了花。
“是啊是啊,咱们的命也是命啊……”
“我又没那侍卫的功夫,掉河里就是死路一条啊。”
“既然他这么轻易就能过去,不如让他辛苦辛苦,一个一个带我们过去好了!”
“有道理!”
“这是个好办法!”
“说得对!”
骆星衍在对岸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议论,倒不是他偷懒不肯,要是就八个九个的,他还能逐一带过去。那上百工吏,真要带的话,不说他内力耗尽,就说时间上也完全来不及。
他有些尴尬地站在芍药坡上,正想着要怎么跟对岸的那群人解释这个装置很安全,就看到赵若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