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东旭告诉我,赵又欢好像有什么心事,看起来不太开心,说晚饭的时候叫我等她,她有事同我讲。
我私以为是女孩子间的事,她应该没法和梁东旭开口,我没多问就答应了。
没等到那时候,班长从办公室回来时说班主任找我,叫我过去一趟,我以为是作业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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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小镇的车上,我手心冒着虚汗,只在心里祈求阿婆千万没事。
小镇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邻居阿姨坐在手术室的门口等着,眼前的场景不知怎么模糊了起来。
她说阿婆本来在熬粥,正巧碰上有人来缝衣服,她就把火关小,才出去接下衣服,心想着小火估计要好久,那衣服做工简单,抓紧时间便做了。
可是她日日忙,夜夜忙,眼睛早看不清楚了,小火她关错了挡,得亏厨房离得远,不然人当场就没了,如今还落得一条命在里面抢救。
阿婆答应过她的,会保护好眼睛,她信了,她居然信了。
手术室上的灯熄了,推出来的是冰冷冷的人。
是我的阿婆。
我竟一时没有掀开那白布的勇气,腿上失了力气,瘫坐下去,我拽着那白布哭,堪堪喘不上气。
邻居阿姨扶着我,叫我别哭,这人留医院是要钱的,得带回家去。
“叶航,你阿婆养了你十几年,这时候你得送她。”
“好孩子,别叫阿婆为你担心,坚强些。”
我被扶起身,半边身子覆在躺着的阿婆身上,从前阿婆的怀抱都是暖的,如今叫我如何相信这冰冰凉,不再柔软的人是我的阿婆。
“阿婆乖,阿婆不怕,囡囡来接你回家。”
“好阿婆,你看看...囡囡,好不好?”
我没表情地跪在阿婆身边,邻居阿姨拿出两份钱来,一份是花布头巾包着的,她告诉我这是阿婆日日夜夜赶工为我攒的学费,另一份牛皮纸信封包的是邻居们凑出来的,说阿婆当了他们几十年的邻居,前前后后也帮过不少忙,如今她要下葬,他们能给的不多,也算一份心意了。
我机械地接过那钱,道了声谢谢。
她似乎是不放心我,搂着我叮嘱:“叶航,意外来得突然,不是谁的错,你不用自责,你阿婆养了你十几年,你也陪了她十几年,如今她没了的心愿就是你要好好读书,走出这小地方,替她看看外面的繁华,知道吗孩子。”
情绪瓦解在这一刻,我知道。
可是我一个人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我不想哭的,我想让阿婆看着我开开心心走。
“如今这墓地贵,你还得为你阿婆早做打算,停在这儿不能时日太久。”
我想让她离我近些,可是我没钱买市里的墓地。
那是我唯一记得的电话号码,那头的声音仓促询问我是谁,一时间我没听出她的不安。
“我是叶航。”
她怪我,那晚我没等她,第二天也没去上学。
可听到她的声音,我就想哭。
电话里充斥着抽泣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完了所有事。
“叶航!我去找你!”
电话那头有人声问又欢怎么了,又欢喊他哥,哭着说叶航的阿婆去世了。
我挂了电话。
人要先烧了,才能带去葬。
又欢吓得直哭不敢走进来瞧。
那是我的阿婆,我得看她最后一眼。
梁东旭捂着我的眼睛将我往怀里带,泪水糊湿了他的外套,晕深了一块,他贴着我耳边轻声说:“别怕。”
叶航,你别怕。
我抱着小盒子,和他们回了城。
梁阿姨看见我泪眼婆娑,她念“可怜的孩子。”
阿婆葬了。
离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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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桌前,木讷地看着梁阿姨给我夹菜。
“以后当这是自己家,阿姨巴不得多个女儿。”
“谢谢,梁阿姨,这钱我以后一定还你。”
没说两句梁阿姨捂着嘴就要哭,叔叔斥她别叫孩子心里难受,开开心心吃个饭。
又欢也没再提过那晚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我也给忘了。
梁东旭应是可怜我的,抑或是心疼我的,他开始变得事事总紧着我先,有时连又欢都要排在后头。
他说那丫头整天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问我总考虑她干嘛?
我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