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全说完,不在长宁殿多作停留,又匆匆往乾政殿去了。
眼看着王德全越走越远,容洇方起身,进到书房。
踮起脚尖,摸到书架最顶层的那本书册,将藏在那里的信笺拿了出来。
这才唤上明秋,一齐往御膳房去。
到了御膳房门口,果真没有人拦着。
甚至还有小宫女放下了手中正忙着的活,主动打招呼:“容姑娘今日又过来了?”
容洇笑着对她点点头。
明秋:“姑娘,您今日想做什么?”
容洇想起王德全说的话:“做些绿豆糕吧。”
明秋到身后壁橱里找出绿豆和面粉,倒出一些到盆子里:“姑娘,这些够了吗?”
容洇:“再倒多一点,今日我们多做些。”
绿豆洗净,上锅蒸熟,和白糖混合一起作馅料。
外皮则用绿豆粉和面粉加水混合,揉搓成面团后,再分成一个一个等大小的面团,包上准备好的馅料,放进模具里按压出形状,便可以直接上锅蒸了。
明秋在灶头前看着火,时不时添几根柴进去。
避开人群,容洇又一次来到最里头的小室。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容洇更加从容。
有些日子没来,哥哥给她递来的信已堆了好几封。
容洇将自己写的那一封信放上去,再将哥哥送来的几封信拿出来,放到怀里藏好,轻车熟路地出去。
明秋还在灶膛前拿着蒲扇控火,面庞被灶膛里的火苗熏出一层薄红。
容洇隔着一层帕子揭开那蒸笼,用筷子试探了一下熟度:“好了,出锅吧。”
明秋用灶灰将灶膛里的火压灭,起身将那蒸笼拿到桌子上。
又再放凉了一会儿,才打开蒸笼,将里头的绿豆糕一块一块拿出来,装碟分好。
共装出来五小碟绿豆糕。
容洇将一碟留在御膳房,供里头忙活的嬷嬷和小宫女们吃,两碟拿回长宁殿给自己吃。
至于剩下的两碟,则分别装在了两个小食盒里。
一份给褚南川送过去。
另一份,则顺道带给王德全。
毕竟,她在宫里这近两个多月的时间,也是多亏了王德全的处处照拂,她的境遇才能好一些。
一一收拾好,明秋手上拿着两碟给自己吃的绿豆糕回长宁殿,容洇则拎起了那两个小食盒。
两人从御膳房里出来,走上宽敞的宫道。
正值夏日,宫道两旁浓荫遮蔽。
容洇同明秋走在凉快的树荫底下。
抬起头,脚下步子却突然一顿。
廊下两道身影款款朝这边行来。
男人身形高大俊朗。
单看一片衣角。
容洇也认得。
是褚南川。
而伴在他身畔的,是一个容洇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女郎。
女郎手握一把团扇,两人相携一道缓缓朝前行来,时不时互相对望一眼。
即便隔得远,容洇也看出了那女郎身上的温婉与端庄。
一看,便知定是哪个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
有几个小宫女捧着团团花簇从容洇身旁经过,抬起头,也看到了从廊下缓步过来的两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你听说了吗?那个贺家姑娘,今日是皇上亲自点名让她入宫的,礼部送过去的贵女画像厚厚一沓,那么多人,皇上一眼就相中了贺家姑娘。”
“真的?那这贺家姑娘,岂不是很快就要当皇后了?”
“谁知道呢?”
小宫女晃了晃自己手上捧着的花团。
“礼部那边说,咱们今日送过去的这些花儿,都是给皇上办生辰宴用的,听说皇上打算要在那场生辰宴上定下皇后人选,这贺姑娘可是邀请名单上的第一个,我看呐,这事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另一个小宫女点了点头。
“确实,你还别说,这贺姑娘虽同贺太尉是在北境不知名的小门小户里长大的,但身上养的气质倒是端庄得很,你瞧,和皇上站在一处,看起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离得很近。
几人的窃窃私语清清楚楚传进容洇的耳朵。
她若无其事撇开目光。
褚南川已称帝,选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至于他要选谁,早已同她无关。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回到长宁殿,将怀里哥哥给她的信放好。
她不想同那两个人撞上。
容洇拉过明秋。
“我们先回长宁殿去。”
可偏偏,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还没转过身。
手上一个不小心,提着的一个食盒掉在地上,骨碌滚了一圈。
容洇目光追随着。
眼睁睁看着那食盒停在了男人脚边。
乌靴笔挺。
边沿用金线绣着的龙纹在日光下晃得刺眼。
衬得那沾了泥尘的朴素食盒看起来也更矜贵了几分。
容洇深吸一口气。
低头对着褚南川行一礼:“奴婢见过皇上。”
接着弯腰。
要去捡掉在地上的食盒。
却有一人比她更快。
容洇抬头。
对上面前贺茵一张带着盈盈笑意的面庞。
贺茵将食盒递过来:“给。”
容洇接过:“多谢。”
贺茵好奇地多看一眼:“你食盒里做的是什么?”
远远跟在褚南川身后的王德全万没想到容洇和贺茵两人刚巧会在这个时候遇上。
见状,赶忙快步上前轻咳了一声解释:“贺姑娘有所不知,这是容姑娘特地去御膳房,亲手给皇上做的绿豆糕。”
王德全特意加重了亲手二字。
说完,偷偷抬头觑了一眼身前的褚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