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覃兮搁下簪子,提了灯笼追着徐今朝去了。出门前拦住了要一同跟着的霜叶,“你的膝盖还不好,就别跟着我们了。夜里还冷着,小姐绒袜都未穿,只穿着绣鞋就出去了,回来估计得脚凉,你多烧些热水,等小姐回来了好泡泡脚再睡。”
霜叶站了这一会儿膝盖便漫出疼痛,她也不强求自己,点了下头扶着门去了小厨房。还得烧碗热汤呢,风吹到身上还是挺冷的,小姐风寒刚好,可不能再受寒了。
荧荧烛光在夜幕中晃动,米黄色的灯笼壳子在凉风中护着中间的灯芯。灯芯摇曳波动就未停过,显示出它的娇弱。
覃兮护着灯笼几步就追上了徐今朝,两人虽一道走着,覃兮却是双手持着灯笼尽量往右边靠,不大的清晰之地尽数踩在徐今朝的绣鞋之下。
两人步伐微赶,都来不及阻拦在青丝上作乱的凉风。行至正厅廊前的青石板时,瞧见了脸色黑如锅底的徐实维。
徐柏舟的脸色不比徐实维的好,他小意的安抚着哭泣的妻子,都没空看徐今朝一眼。气氛几乎凝滞,覃兮突然生出些不好的感觉。
“孽障。”
一词出覃兮骇的下跪,徐今朝粉唇微张,心下也有些惊讶。这件事情不该如此严重吧,要不然仲姨娘白日也不会只是循循善诱了。
门下的帘幔内伸出一柄玄黑色剑鞘,拨开了墨色的垂帘。接着从帘后走出两个作侍卫打扮的男子,一个是剑鞘的主人,徐今朝觉得有点眼熟,另一个双手握拳立于门侧,也瞧着眼熟。
侍从都眼熟,正主定然也是相熟的人,徐今朝凝睛去瞧,帘后的男子一走出,徐今朝只觉得院中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
她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这大半夜的,卫弃郁怎么会在这里。
怪不得徐实维这么生气呢,以往徐今朝在外面就因为卫弃郁闹笑话。今日人家半夜上门了,你又整出幺蛾子丢脸,作为父亲不发疯也算是心性斐然了。
方才过来的风有些大,几根发丝含进她嘴里。她刚才抽动嘴角的时候带着头皮被拽的也疼了一下,她手指摸到嘴边去扯发丝,憨态可人,只是此刻无人欣赏。
她抽出眼神去打量卫弃郁。
卫弃郁不过二十一二的年岁,杀伐果决的气势遍布周身,眼尾掩着阴鸷,分明没有情绪波动就只是站在那里气势竟然压过了盛怒的徐父。周身只有墨色,连发冠都是墨色的,衬的棱角分明的俊颜更是苍白,若不是唇色嫣红,徐今朝都要怀疑他从鬼门关串门刚回来呢。
怎么说呢,就怪吓人的。如果能叫药百科把他分解一下,说不定后世病毒没一个敢到他面前蹦跶的。
京中都说徐今朝小小年纪不知廉耻的追着卫弃郁跑,可她的记忆里与卫弃郁也不过三两次碰面罢了,且回回碰面也瞧不出徐今朝的欣喜之情。与其说原身追着人跑,倒不如说是被人撺掇着上前打头阵。至于撺掇的人徐今朝心里也已有数。
卫弃郁并未瞧院中的任何人,他朗声道:“既徐大人有家事处理晚辈便不叨扰了,若是徐大人日后想起了什么,还望大人慷慨告知。”
徐实维握拳道好,亲自引着三人朝外走,经过徐今朝身边时,忍不住狠狠的剜了一眼,压低声音道:“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刻意压低声音就是怕客人听见,奈何三人都是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不但听见了徐实维的话,也听见了女儿家嘟嘟囔囔的那句“我没有。”
她真的没做嘛,她冤枉死了。
徐实维不与她攀扯,他的脸算是被丢尽了,不想连命也气短了。
徐今朝将覃兮拽起来后又去找徐柏舟说话,“大哥。”
感觉到怀里妻子轻轻颤动,徐柏舟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对这个妹妹当真是失望极了,亏的他还相信她会改过自新的一番话。
哎呦一声,桐儿被婆子一把推的摔到地上。衣衫滑落,露出香肩。覃兮眼疾手快捂住了徐今朝的眼睛,婆子也猝了一口骂了句不要脸的东西,动作粗鲁的把衣服拢上。
桐儿被摔的膝盖疼,婆子扯衣服勒的她肩膀脖子都疼。
仲姨娘原想着今夜就将她发卖的,她就是从人牙子那出来的,自是知道犯错二卖的丫头是决计没有好去处的。她故意拿着徐今朝以往颠三倒四的行事做派作借口来威胁仲姨娘。
只问她若是今夜将她发卖了,明日小姐回过神来找她要人,你仲姨娘可是能交代。
仲改容心中本就怕这一茬,还正好叫桐儿说准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先将人放在柴房关上三日,这三日若是平度过,日后自然天下太平,可惜一天都没太平。
桐儿将耳坠镯子都给了看柴房的小厮,只说自己想逃回家去。小厮贪财睁只眼闭只眼把人放了,结果人转头奔了徐柏舟的书房去了。
桐儿咬着下唇,怯怯的瞧着徐柏舟,却见徐柏舟只顾着怀里的妻子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之前她老是往东院跑,少夫人不曾苛责她,大少爷也不曾撵阻她,她以为自己是有几分希望的,才起了孤注一掷的心思。
她闭眼想起的就是大少爷嫌弃到作呕的眼神,想甩块抹布一样将她甩开了。水眸睁开,她眼中闪过阴狠,事到如今她已然是没有好下场了,徐府的日子自然是能搅混几分便搅混几分。
她猛的转头看向徐今朝,“二小姐,我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办事的,是您说瞧着少夫人矫揉造作的样子生厌,少夫人不舒心您就舒心了。勾引大少爷也都是您叫奴婢干的,您可不能卸磨杀驴啊。”
“你胡说八道。”覃兮简直要气死了,小姐才没说过这些话呢,分明是她自己每日在小姐耳边说些有的没的,撺掇着小姐让她去大少爷院子里伺候。
凉风稍停,胡良仪的哭泣渐止。徐柏舟终于抽出眼神瞧了徐今朝一眼,却是满眼厌恶。徐今朝不愿被人用这样的眼神去看,原身或许默认过桐儿的某些行径,但是桐儿方才说的话十成十都是假的。
“大哥,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没有。”徐今朝的情绪波动不大,这话她替自己说一句,也替原身说一句。她对徐柏舟并没有什么至亲感情,也不大伤心。
徐柏舟阴沉的脸色并未因为她的话有所转换,明显也不愿意再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