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痴心一片,不惜于大雨中接你回来,只为了能赚得晋王心中一点垂怜的胡话,你倒是传得快!”
李通讪讪地一摊手,“若不如此,柱国又怎会相信,晋王即将与曲家不睦?”这件事,太尉和曲玄珩知晓,呈昭知晓,却不能让伏鸢参与。
此事牵扯朝堂,若是将她牵扯,后宫中再难容下一个染指政事的小娘子。
“你的事我不过问,只是你在狩猎场的这出苦肉计,未免太过冒险,稍有不慎可就没命了。”呈昭在看到李通意味深长地匆匆一笑时,便猜到这晋王早已知晓这救人的古方,就连那味难寻的药材,他也查到了下落。“李通,你这个人怎么生了副专门算计的黑心肠。”
想到李通承受的那一刀,呈昭骤然有了个想法,烟洲刺客中,也有李通安排的人!他既掌了兵权,便容不得华国公的人存在,此番刺杀,正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他倒成了个受害者。
“没办法,谁让柱国都嫁祸到我头上了。”李通也不在乎呈昭能猜到多少东西,总归他们不会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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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围场刺杀便由皇帝亲自裁决。
敏才人赐自尽,华国公满门抄斩。敏才人家中并无亲眷,死后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贤妃保下了素翠,将她带在了身侧。
梁王李进查出刺客有功,得了好些赏赐。朝中与华国公有牵连的一干人等尽数贬职,这其中也不乏曲家和许家的亲信。
伏鸢自那日淋了雨后,一连病了半月。那道藏得极好的口子,谁都未曾发现。她只觉得越来越无力,身体的精神像是被抽走了大半,也不知何时会好。
绵绵私下告诉她,白灵芝是药,也是毒,想来是那日放血时,无意间被它伤了根本。但只要细心养着,定会康复。她半威胁着伏鸢,绝对不能操心,如若不然,这可是会折寿的麻烦事。
伏鸢闻言,自知是免不了操心了。
那一道赐婚的圣旨来得急,不过一个月,她便要成婚了,嫁的还是李通,那位未来的天子。她会从康宁宫出嫁,皇帝开恩,特许伏鸢完婚后仍旧居于宫中。
接到圣旨的那晚,伏鸢蒙头哭了一夜,呈昭在她院中守了一夜。
屋中从未放过的纸鸢已有些泛黄,像是告别这一段不可名状的过去。她有那么一瞬间有些羡慕自己的妹妹,鸯鸯能承欢膝下,肆意洒脱地在昀京嬉闹,不像她,连一个等她回家的人都没有。
但还好自己在皇城,若无这层关系,曲家少不了要择一位族中的无辜小娘子入宫,好在是她,有些前世并不成熟的经验,才能在这吃人的宫中,活下去。
依着俗礼,成婚前的两人不可见面,但李通可不在乎这一套。
他身为康宁宫的老熟人,于夜晚,不请自来,“父皇和太后的意思是,你我完婚后,你不必入王府,连带着回宁也省了,至于那些账目会有人拿来给你。想来是太后不愿你离开她身边。”
微弱的光亮透过琉璃灯罩,照的伏鸢多了些气色。
“所以,即使成婚,你我也不过是表面夫妻,并无共犯以外的其他关系。”伏鸢绣着扇面,竟不似以前那般活泼,“你放心,王府内的美人我不会管,依旧如常。”
“井水不犯河水,你倒是想得开。”李通眉眼间难掩失落,这场匆忙的婚礼,又有谁会真的高兴,“原以为太子会先成婚,没承想却是我与你。”
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远了些,客套中带着刻意。
“李通,要是我喜欢的人是你,今晚,应当会很高兴吧。”
伏鸢问着不甘心的话,却是不曾看他一眼。浑身冷得很,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下一刻便要窒息,她不知为何会这么难过。
大约是想象中的这一世,她该是和呈昭拜堂成亲的。他们会燃一夜的凤凰花烛,且听良辰吉日的礼花漫天和宾客的觥筹交错。
可如今她要嫁的人不是那个等了自己两辈子的人,而是高高在上的李通。他们年少相识,青梅竹马,以及那些学堂趣事,还恍如在昨日,但终究是回不去的曾经。
“李通,我为何喜欢的人不是你?”
她更像是问自己,问那个花朝节的曲伏鸢。
“约莫情之一字,最是无解。”
李通的眼里倒映着火光,也映出了一份心酸。灯下忽明忽灭的侧脸,带着深刻而又不为人知的相思,只能埋在心底深处,犹如独饮烈酒,清醒却苦涩。
他算不上好人,却也不愿伏鸢不得所愿,“我向父皇求了个恩典,明日拜堂,我会称病,让一人带面具替我。”
“伏鸢,我不会强人所难,最起码,现在不会。”
他想留一点例外给她。
伏鸢于他,不只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喜爱,更是他最后的一点真心。
“是因为衿玉吗?”
伏鸢如今才明白,李通喜欢衿玉喜欢得深入骨髓。
“你可以这么想。”
晋王借故不亲自拜堂,无异于是给曲家下马威,虽说已与太后和曲太尉打好招呼,但也算是利用伏鸢,以便能让他人觉得,晋王李通,当真愿为了许衿玉不惜得罪曲家。
说到底,李通总是亏欠了她。
好在伏鸢心悦的良人并不是自己,真是又可悲又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