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后头的声音一起，工人们短暂地安静下来，还默契地让开了一条道，好像是方便大伙都能看到是万濛似的。
万志伟前一秒还在为大伙喊出的三天时限头疼，听万濛答应后，他更头疼了。
没有按时给工人发工资，就是因为厂里效益不好，拿不出钱来，要是三天内就能发，厂里又何必拖欠大伙的工资呢？
万志伟脑袋乱成一团，只觉得是闺女搞不清楚情况，轻易给大家许诺。
他朝万濛使劲打了两个眼色，万濛也不知道是不是接收到了他的信息，回以一个宽慰的微笑。
人群中有人说：“是真三天之内发，还是在糊弄我们呢？”
万濛道：“三天是你们要求的，我爸不答应你们不愿意，我答应了你们又说糊弄，这个事究竟是要怎么解决？”
工人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工资，万濛代替万志伟承诺三天之内发，其实已经把他们的嘴给堵住了。这大伙毕竟以后还是要在制衣厂干的，把事情闹得太大也得不偿失是不？
这不，就有人站出来反对刚才问话的工人：“小濛都说了三天发，你还在这里叨叨叨的就没意思了。万厂长啊，咱们都是赚血汗钱的，希望你能理解。既然小濛都说三天之内给我们发工资，那我们就再相信你们一次！”
这段发言说进了大家的心坎里去，工人们登时风向一变，立即改口表示相信万志伟。
混在人群中的蒋大鸿顿时傻眼了。
三天发工资？就制衣厂现在这处境，怎么可能三天之内把工人们的工资都发了？
当时顾青山找到他，和他商量煽动工人们来给万志伟要工资的事，目的是为了减少万志伟在制衣厂的威信。从顾青山那里，他得知厂里现在根本没有钱付工资费用，只要让工人们逐渐对工厂产生不满，才能利于日后营改私的推进。
可万濛又答应得那么干脆，莫非是顾青山故意骗他的？
这不可能啊……
蒋大鸿闷头想着，谁想到万濛忽然叫了他一声：“二姐夫，原来你在这儿呢？”
被打断了思绪，蒋大鸿眼神飘忽地抬起头，看到万濛，尴尬地笑了两声：“诶……是、是我，我跟着大伙过来看看。”
万濛也不给他面子，直截了当地说：“你说你也真是的，我要是不带着恬恬过来，也不晓得二姐夫家里现在这么困难，你和二姐要是急着用钱，可以私底下给青山说一声呐！”
制衣厂总厂那么大，除了那些干了好些年头的老工人个个都混熟了，只干了几年的这种，当然不可能全部都认识。
而且蒋大鸿还是后厨的，不经常和其他工人接触，有一部分人还是不知道他是顾青山的姐夫。
万濛说完，他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微妙。
这也难怪，万志伟只有万濛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他又是顾青山的亲二姐夫，就这么亲密的关系他都还煽动大伙来为难万志伟，别人会以为他是个什么人啊？
要是心眼多的，还会在想他是不是想让大伙当出头鸟呢。
蒋大鸿的笑容越来越难看，却也没法表现出对万濛有什么意见，只能一直保持干笑：“我这也不是想着青山那里有困难，不太好意思开口。”
“哎呀，你都没钱养活一家人了，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青山那边亲戚晓得你家里有什么困难，青山还不帮忙，还不一人一口唾沫把我们淹死啊？”
光是前面那句话，蒋大鸿还可以理解成是万濛无心的，可后面这句，就是故意把他撂在火架上烤。
在几分钟前，蒋大鸿还巴不得他是所有人的中心，让大伙按照他的指示行事，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谁都别看到他。
万濛嘲讽了两句，不再继续和蒋大鸿多说，再次给几个工人确认三天之内发工资，把大伙都劝了回去。
等到工人们离开，万志伟忧心忡忡地拽了拽万濛，小声说：“小濛，你怎么就答应他们了……”
刚开口，万志伟觉得自己这好像是在抱怨女儿似的，赶紧打住，长长叹了口气。
万濛知道他的为难，可是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好解释的地方：“爸，我们回家再说吧。”
爷孙三人走上厂区的家属楼，自从万濛结婚后，这边只剩下万志伟一个人住，厂里还有食堂，家里对于他来说就是个睡觉的地儿。
不过他一向爱干净，不常在家都会把屋子里扫得干干净净，万恬喜欢来爷爷家玩也是有这个原因。
进了屋，万志伟一脸忧虑地坐到沙发上，长叹一口气。
老实说，要让他在闺女面前说明厂里效益不好，他还真的难以开口。
纵使万志伟知道自家闺女是个有能耐的，但一个当爹的，在闺女面前承认自己管了大半生的厂子成了这副模样，他那老脸也拉不下来。
万志伟愁得又叹了一口气，只见眼前突然放大了一张稚嫩的小脸，万恬蹲在他面前，凑上来问：“爷爷，你怎么又叹气啦，是不是不开心呀？”
万志伟这才发现小孙女脸上有个血道道。
他赶紧把万恬抱起来坐在腿上，心疼地问：“你这脸是怎么了？上次来见爷爷还好好的，谁给你划成这样了？”
恬恬不想把哥哥给供出来，低着头不说话。万濛接了水给万志伟，说：“除了万杭，谁还会下这么狠的手。”
“杭杭？怎么会给恬恬抓成这样？”万志伟蹙了蹙眉，后知后觉发现孙子没跟着闺女一起过来，“咦，杭杭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刚才他给恬恬挠成这样，当着我的面还不承认，我说了他两句，就哭着去找顾青山了。”
把来之前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万濛的重点不是在说明万杭的情况上，她坐到万志伟身边，开门见山地问起了最近厂子里的情况。
工人们今天都闹到这里来了，要瞒是瞒不下去了，万志伟摇摇头，简要说了一下目前的状况：“从前两年起，厂里的效益就在下降了，当时也没那么严重，不至于到发不出工资的程度。不过从去年开始，一直稳定合作的几家单位不再要我们供货，厂里做的那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