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又是孩子的叫声，又是东西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万恬的哭声也在耳旁响了起来，万濛和顾青山连忙到卧室里来看，就见一地的陶瓷碎片，万杭捏紧着双拳，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爆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去打人。
万恬则是被吓到的模样，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从眼睛里掉出来。
从地上的那堆碎片里，万濛看出那是今天给女儿买的阿童木存钱罐。
她走到万恬面前，蹲下身把孩子脸上的泪水擦了，问：“恬恬，发生什么了，给妈妈说。”
万恬哭得伤心，一脸难受地望着地上的碎片，揉了下眼睛，小声说：“哥哥……哥哥……把我存钱罐摔了，我、我……我不能存钱了。”
万濛忍住发火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着问儿子：“杭杭，你说，你为什么要把妹妹的存钱罐给摔了。”
万杭跟发了疯似的大喊：“她不给我玩！她不给我玩我就摔了，那就大家都别玩。”
“谁教你这样的？”万濛怒道。
这时，顾青山赶紧过来把儿子拽到身后，先哄了哄万濛：“濛濛，杭杭还是个孩子，有什么咱们好好说，别发火，”又看向儿子，“你也是，恬恬不给你那你就和恬恬好好说呀，给爸爸妈妈说也行，怎么还摔东西？”
“我已经好好说了，她就是不给我玩！她的东西就是我的，凭什么不给我玩！”
顾青山拍了拍万杭的肩膀，“男孩子嘛，要大气一点，不要因为这种小事生气，还有恬恬啊，有好东西要和哥哥一起分享，女孩不能那么抠抠搜搜的。”
万恬还沉浸在存钱罐被摔坏的悲伤中，这个时候还被爸爸扣上一顶抠搜的帽子，心里头更难过了。
偏偏那还是大人说的，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是错了，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做错，明明是她的存钱罐被摔了呀。
万濛听到顾青山这偏心偏到姥姥家的发言，顿时就给气笑了，她没好气地推了顾青山的肩膀，说：“你怎么说话的？万杭犯错了，你不批评，反倒是说恬恬抠抠搜搜。凌杨今天才给恬恬买的存钱罐，被摔成这样了，你居然是怪恬恬不给杭杭分享，你安的什么心？”
结婚这些年，万濛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
此前，两人忙着工作，孩子是顾青山他妈带的比较多，后来，万濛把他妈请回去，两人遇到孩子之间的矛盾，也是各哄各的，万濛从来没有对他用过这种尖锐的发言。
他蹙了一下眉，下意识解释道：“濛濛，不是你想的那样，杭杭把恬恬的东西摔了固然有错，但恬恬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子，应该大方点。要是她把存钱罐给杭杭，不就没这事了？”
万濛觉得只有那个满头问号的表情包，才能真实地表达出她现在的心情。
她深深吸了口气：“那我和你好好谈谈，东西是凌杨买给恬恬的，她有权处理自己的东西给谁玩和不给谁玩，你怎么不想想是你儿子不要妹妹的东西，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呢？你给我听好了顾青山，以后家里孩子犯了错，是谁的错就批评谁，别给我偏心，来各打五十大板那套。”
顾青山实在想不通，万濛怎么会这么生气，下意识说：“可是你现在不就是在偏心恬恬吗？”
“对！我就是偏心恬恬，怎么了？恬恬存钱罐被摔了，你这当爹的不偏心，还不能我这个当妈的来偏心？”万濛把恬恬抱起来，用袖子擦了一下她脸上的泪水，“地上的碎片是谁摔的，谁给我收拾干净，今晚我带恬恬去爸那里住，你什么时候想清楚的，什么时候来找我。”
“濛濛……濛濛……”顾青山想去拦万濛，可对方压根不理他，一手拍开他挡在前面的手，直冲冲地朝着门外走了。
小姑娘也没猜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
走出家属楼，厂区里的路灯不多，勉强给娘俩把路照明。
万恬从悲伤中走出来，揩了一下哭花的小脸，小声地对万濛道：“妈妈，不生气。”
万濛刚才的愤怒被女儿的懂事抚平了一些，“妈妈没生气。”
万恬提醒：“我的存钱罐……”
“没事，妈妈回头给你重新买个新的。”
小丫头这才露出了笑容。
***
当晚，不知道顾青山真的没有想清楚，还是顾虑万濛在生气，真没去万志伟那里找她。
万濛也不关心顾青山是怎么想的，早上起来，她收拾打扮一番，便去上班了。
她调回总厂也就两天，第一天在财务部盯着发工资的事，忙着打听厂里的八卦去了，第二天直接“旷工”，简直是把“开后门”的标签直接打在脑门上。
万濛今天去厂里，不再去其他部门窜门。
万志伟给她安排到了市场部，她来后就先去市场部的办公室，和主任朱长宏先打了个招呼。
朱长宏四十四、五岁的样子，很瘦，个头不是很高，一副精明样。
他在厂里干了十来年，工作能力说不上出众，就是靠熬资历熬上来的。很巧的还有，他就是顾青山最先在厂子里活动关系的人之一。
可以说，朱长宏早就和顾青山同流合污，制衣厂效益走到今天这种进步，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万濛调到市场部，朱长宏就接到通知了。他倒是经常听说，万濛在大学里就特别优秀，去了分厂后工作也干得好，这回调到市场部来，怕是要让市场部上一层楼。
能不能让市场部再上一层楼朱长宏觉得不一定，但是万濛这种在总厂没有根基的毛头小子，他一点也不在意对方会翻出什么花来。
他先是代表市场部的大伙，先对万濛的到来表示了一番欢迎，又亲切道：“小濛，你刚过来，有什么不清楚不了解的，别觉得不好意思，直接来问我。”
万濛笑着说：“那是当然的，以后就要朱主任多多关照了。”
“别叫朱主任了，听着怪见外的，你就喊我朱叔长宏叔都可以，我在你爸手下干了那么多年，咱们不搞那些客客气气的。”
“行，那我也不和你客气了，长宏叔。”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