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一处小别院中,一模样俊秀的小厮在廊下疾步快走,他到了一扇门前,四下瞥了两眼后,才推门而进。
屋子虽不大,可目之所及之处装潢的都极为讲究,甚至比山庄里最大的主人院的装饰物都要好上许多。
内间香烟袅袅,这熏香味道极为特别,只要是稍微懂香的人,一闻就判断出这是上京城中的最为顶级香阁——芸香里最受欢迎的熏香,竹露滴。
这竹露滴自经推出,每每入夏,都会被疯抢一空,只因为这熏香里不仅加了冰片,薄荷一类的草药,能让人在这夏日炎炎里还能有清凉之感,而且燃了后竟还有驱蚊的功效,
简直是一举两得。
小厮整了整衣服,抚了抚眉眼后,才挑起珠帘,径直榻旁,拱手道了一句:“见过许管事。”
榻上侧卧着一位中年女子,她虽然长相普通,但却身穿着一袭清凉薄纱,隐约勾勒出丰腴的身材,而她旁边有两位小厮,一跪一站,一个在揉肩,一个在捶腿。
“来,过来。”
女人闻声,轻抬眼皮,看到来人后眯起眼,她伸出手指勾了勾,后者就从善如流地靠近,紧接着,她伸手这一把环住这人的细腰,一双大手对着他的肚子狠狠地□□了一番。
强劲的力道让这小厮的吃痛,可他咬着嘴唇,不敢叫出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似是□□地尽兴后,才肯收回了手,随即懒洋声问:“说吧,什么事?谁欺负你了?”
“不是,只是……徐管事,主院那边来人了,说是让你过去一趟。”
“主院,那杂种让我去的?”
‘杂种’这称呼一出,直接吓得三个小厮纷纷跪在了地上。
“哼,三个没用的东西。”女人冷哼一声,她从榻上坐起身子,踹了三个人一人一脚后,语气轻蔑:
“都给我支棱起来,人都还没到呢,你们怎么就被吓破了胆了?”
“许管事……那位毕竟是主子……”
“他一个被捡回来的孤儿,说不准还留着什么肮脏的血,算的上咱们哪门子的主子?别忘了,咱们得主子可是宫里的那位。”
“再者说咱们左右都是领了宫里的意思,既然那位想给这些想攀龙附凤的杂种一些颜色瞧瞧,咱们做下人的自然要替主子分忧,现在就开始怕个什么劲儿。”
许莨说完,整了整微敞的衣领后,低头对着三人呵斥道:“还不快起来跟我过去?别整天在这丢人。”
从别院到澄光院的路程并不远,只是徐许莨故意拖延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哪知道,刚一进院门,就看到院子里满满当当地跪了一院子,
各个噤若寒蝉,一副被吓破了胆子的模样。
许莨正奇怪着,忽然视线一转,看到主屋廊下摆着一张太师椅,椅上坐着一个人,
这人翘起长腿,轻敛眉眼,气定神闲,她把玩着手里一个小巧的鲁班锁,正看着她似笑非笑。
此人正是颜霜。
“许管事好大的架子啊。”
只听「啪嗒——」一声,手里的鲁班锁被解开,颜霜将手中的零件全部放到一旁的小几后,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了许莨的身前。
许莨弯腰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装的无辜:
“大人?大人何时来的?我等竟然不知道,也未曾出来迎接,真是失了礼数。”
“若非来的匆忙,怎么又能见到这一幕?”颜霜沉下了声音,逼近,直接吓得许莨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她勾勾手指,身后的棉夏立刻将端着几个倒扣着的盘子端了上来。
“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颜霜绕过了许莨,一脚踹在了她身后的一个小厮的身上。
“棉夏,动手吧。”
“是,小姐。”
棉夏和他身后的几个侍卫,她们端着碟子上前,一把将碟子里的东西径直给几个管事们喂了下去。
她们手里碟子装的哪里是菜,分明就是刚从山上刚挖的野菜,上面的根茎上还沾染着些新鲜的泥土。
“怎么??你们也觉得不好吃?”
领头的许莨哪里受过这种屈辱的待遇,她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可棉夏毕竟是练家子,她一把揪住她的发髻,将手里的野菜直接往她的嘴巴里塞。
半晌,她伏在地上,满嘴满身全是菜叶和菜汁,唇边还沾染了些许的泥土。
许莨呕完,朝颜霜哭喊:
“大人明鉴啊,厨房的失误的确是小人的疏忽,可是小人也并非是有意的。试问,您之前每回带着大公子来山庄小住,小人那回不是照顾的尽心尽力,就算是给我十二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如此啊?”
“哦?不敢?”颜霜俯身,她死死地捏着许莨的下巴连声质问:“没这个胆子?”
“真的……真的没有。”
颜霜的手劲大,许莨被她捏的下巴吃痛,眼中噙泪,可她依旧挣扎着求饶:
“求大人明鉴,你瞧瞧管厨房的春妈妈,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前几天,大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院子的女人,一连住了好几天,每回都是大半夜的要热水……”
许莨的话巧妙的停在了这里,她大着胆子抬眼看了一下颜霜,发现她的表情果然变得若有所思。
“大公子是主子,又是咱们大将军收留带大的,小的只是一草芥,自然是不便说什么,厨房管事的又是个实诚人,那院子既然要水,咱也不能不理,就只好半夜三更起床烧水。”
“可接连两晚,就直接给累病了,后来她手下的姑娘心疼抱怨了两句,可不料却被隔壁院子的那些个女人给听见了,最后吵了起来。咱们这为公子听说后,就让管事和所有小厮去请罪,最后都累病了,后厨也就没剩几个人,这就导致菜色的确是不好。”
“这么你并非是故意的?而一切都是大公子的原因?”颜霜反问。
“小人不敢,只能是有一说一,如果大人不信,尽可以去隔壁院查看,这群人今天都没走呢。”
许莨声声句句意有所指,将全部的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当真是伶牙俐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