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纱帐,温软衾。
颜霜一身缎面寝衣,长发垂肩,她半卧在榻上,春风满面,生着些薄茧的手指在一个杏色的荷包上流连。
这是小哥给她绣的荷包,用的还是这时下上京城里最时兴的样式,荷包的束口收起来像个金元宝一样,圆胖可爱。
尽管上面的绣花样平平无奇,只是讨了个花团锦簇的喜庆之意,但却不碍着一丁点颜霜对它的喜爱。
小哥这绣功虽是这几年入京后才开始学的,比不上府上的绣郎,可已是进步神速,很是像样了。
她知道他不善绣功,所以能绣成这样必定在背后是下了好多的苦功夫。
更重要的是,
之前就常听人说,亲手绣的荷包赠人是极为亲密之人间才能有的乐事,就像海意,他就经常给严若置办行头,比如绣帕子,纳鞋底,还有这荷包。
这是不是更是印证了小哥对她的心是和自己一样的?
颜霜将它贴在胸口,情不自禁地像撒娇的孩童一般在榻上扭打着身体,一脸的飘飘然,
她这辈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不然怎么会遇到小哥这样好的人。
不过……
小哥的脸真的好软。
可她分明记得小时候不是这种触感啊。
颜霜的思绪渐渐飘远,就在她满脑子浮想联翩之时,房门外却不合时宜地传来棉夏的声音。
“小姐,我进来了哦。”
棉夏撩起帘子进了内间,她怀里抱着几乎有半人高的一摞书上前,搁在了颜霜榻边的一个小几上。
“小姐这是大公子院子里让送来的书。”
“送书作甚?”
颜霜回过神,她轻咳一声,小心地将荷包重新压在了枕头下,紧跟着拍了拍脸颊,待脸上的燥热褪下后才整理了下衣裳起身。
“大公子请的泥瓦匠明日就要入府了,所以就派了院子的几个小厮赶紧将小姐平日里常用的物件儿整理出一部分,说是这两日不能耽搁小姐打理朝堂之事。”
“除了这些书以外,还有一部分笔墨纸砚尚未送来。”
颜霜随便翻了翻,的确,小哥整理出来的这些书都是她平日里要常看,常用的。
“泥瓦匠?来做什么?”
“小姐不记得了吗?大公子不是早就说要在书房旁开个小门,再铺个小道,这样会让小姐去书房方便些,不用再从咱们院子前门绕着过去了。”
哦对。
颜霜点点头,她依稀记得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因着小哥住的东院是府上最大的院子,比她所在的侧院还要大上三倍不止,自然也就闲置下来一些房间,
之后她因着科考,原先的书房就不大够用,小哥就将闲置的一间就改成了她的书房。
这样一来,颜霜每天都要自己院子的前院先过去东院,接着再在东院绕好大一圈去到书房。
前些年的时候,因着要处理公务,颜霜经常忙到深夜,小哥心疼她晚上要来回跑,便提出要和她换院子,
但后来终是拗不过她,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去年,他终于想到一个折中的对策,要在东院后面再开一个小门,专门再建一条小道,
可是动工前恰好撞上了冬天。
那时小哥的喘疾发的厉害,最严重的时候几乎是见不得风的,所以这事就一直搁置了下来。
“嗯,既然大公子吩咐了,那这些东西就暂且就先放在这里吧。”
颜霜点点头,正准备从这一摞里抽出一本来读的时候,却看见棉夏腰间挂着的崭新荷包。
荷包的款式和图案竟跟小哥送她的是一模一样的。
“你!你!你这个怎么来的?”颜霜大骇。
“小姐说的是这个?”棉夏一包将荷包扯了下来,拿在手里摸了两下,茫然道:
“是大公子房里的涔忝送我的。”
“涔忝送你的?他说是他做的?”颜霜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一整个度。
“既然是他送我的,那就应该是他做的了吧?不过我也不清楚。”
“不过,这荷包也不止是我有。”
“嗯???”
“就大公子屋里那个做猪排很好吃的那个云师傅,涔忝也送了她一只,刚才碰见,我瞧着她开心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还有……”
“还有???”
“还有大公子身边的蓁怜不是也有一只差不多的嘛?”
“……”
颜霜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内心大悲。
她就知道事情断然不可这样的顺利,自她朝堂之路走的愈发的顺遂以来,小哥的性子就随之变的越来越淡漠,
而对她的态度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现下细细想来,她已经好久没被小哥抱着了。
颜霜叹了一口气,在枕下摸到荷包攥在手里,眼神黯淡,
所以这人人都有的荷包就更不可能是用来向她来表达心意之物了。
是她误解了。
“哦,对了,大公子还吩咐说,小姐年纪到了,去流云楼乃是人之常情,只是下回去的时候要小心些,那里的酒水食物中都掺了魅香,吸入的太多对身体有害。”
棉夏一边整理书本一边向颜霜传达裴淮真的原话,但他她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让原本伤心的颜霜更加的心碎。
当真是字字诛心。
“小姐这书你看吗?不看我就搬去外间了。”棉夏问。
“不看,全部搬走,别打搅我睡觉。”
颜霜心里烦闷,甚至连带着拥有同款荷包的棉夏一齐讨厌起来,
她背过身去,怒气冲冲地整个人缩到被子里,
吸了吸鼻子。
***
棉夏整理好书本后,哼着小曲行过了两间院子,竟恰好撞见了涔忝在井边打水洗衣。
听府中人说,这涔忝从小因为这腿生的一长一短,被家里人视为不祥,